三月份了。
陆焕在去书店的途中闻到了山茶花淡淡的香味,他估摸着今天会是幸运的一天。
陆焕时常在小说里看到花的名字:鸢尾、铃兰、玉簪……但是他从来都不知晓这些花长什么样子。
所以当别人问他:“嘿,陆焕,你看到过玉簪吗?”的时候,他都会笃定地回答:“没见过。”
其实他怎么会没见过呢?他每天都要经过的林老师的门前就养着这种花,并且他时不时还会夸奖两句,只不过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花罢了。
但是他却记住了山茶花。大概是因为这种花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吧。
陆焕伸手折下了一枝,想到书店时送给萧徽。
因为他听说,山茶花的花语是:
理想的爱。
陆焕偷偷摘下离自己最近的一朵,放在了上衣口袋里。想到一会儿可以见到她,陆焕不禁抬了抬嘴角,思绪已然飘了好远,轻轻落在了她的身边,默然而又炽烈。
到了书店门口,陆焕向玻璃窗上望了望,整理了一下白色的衣领,还把几根被风吹到额前的头发向后拨了拨,直到满意后,才推开了书店浅绿色的大门。
每一次进去的时候,陆焕都会感到自己渴望安稳的情感找到了归属,大概是因为书店里棕黄色的欧式木地板,又或是书店里的咖啡厅中飘来的香气,再或者是天花板上好看的方形灯。
当然,还有她。陆焕每一次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她的位置。
一、二、三… …
看到了。
在标着“荒诞派文学”的这一栏书柜下,萧徽坐在靠着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塞缪尔的《等待戈多》。
陆焕没有马上走过去跟她问好,而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大概是因为看到第二幕中两个流浪汉把前一天的对话动作重复,她轻轻皱了一下眉,这时风把她的头发吹到了眼前,她用手把头发轻轻别在耳后,一抬眼就看到了在旁边傻站着的陆焕,陆焕跟她对视了两秒后,尴尬的扯出一个大大的但是并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反而把萧徽逗笑了。
陆焕记得,自己被萧徽吸引的地方是她高挺鼻子,特别是从侧面看的时候,简直堪称完美。
有好几次,陆焕都想把她的侧脸画下来,但是始终没有实现。倒不是因为他的画画功力不好,而是就算他画画功力再好,也没有自信能把她画得如自己眼睛看到的一般,如此美好。
两人打过招呼后,萧徽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看那本第二幕和第一幕没什么差别的荒诞文学。
陆焕也没有去打扰她,而是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
他和她相识的时间一年多,俩人都喜欢这家书店,陆焕初识萧徽时的情景如同电影中男女主角相识时的那么老套,不过是在同一个时间点都想去拿同一本书。
然而,生活中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是吗,真的就是会发生电影中所演的剧情,甚至比电影还要巧妙,但是又不会发生太让人意想不到的相识情景,本来认识一个人就不需要什么轰轰烈烈的开始。
是的,陆焕喜欢萧徽。每一次与她相处,陆焕都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有最柔软的情感想要被永远保存下来,只是他还没有勇气告白。
陆焕拿着找好的书,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没看两页,就又想看看她的模样,一抬眼就看到萧徽向他走来,本是满心欢喜的陆焕在听到她的话后心里却是千疮百孔。
“我可能要离开这个城市,陆焕,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我要出国了。”
陆焕只觉得当时一句告别的话都说不出,全堵在喉咙里,最后败下阵来,只是说了一个好字。
不得不说,常常一场开始是平淡无奇,可结束却是戛然而止。
萧徽离开了书店。陆焕呆坐在位置上,他感觉他才像是等待“戈多”的那个人,而这场等待可能是遥遥无期。回过神来时,他发现上衣口袋里的山茶花已然凋谢,这“理想的爱”可能从一开始就是理想,距现实好远好远。
陆焕推开门,在回去的一路上,满树的山茶花依然香气袭人,姿态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