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彭嬢有天突然给我来电话,说是要来看阳阳,我当下很高兴地去接她,心里却惴惴不安,莫名的担忧。我实在是太了解我这位干妈了,这么些年来,如果不到极难时,她绝不会在这种非节非假的日子给我来电话。
我去接了阳阳到校门外等她,好一会儿后,她小小的身影穿过人流缓缓的朝我们走来。我吃惊的盯着她的脸,面容枯槁,瘦得几近皮包骨。我心头一阵生疼,嗓子阵阵发紧,硬是没办法张嘴喊她,只能推儿子上前叫婆婆。彭嬢看见阳阳高兴得不行,一把抱着,一遍遍摸着阳阳的头对我说:"都快有我高了!都快有我高了!"她拿了买的鸡蛋糕使劲递给阳阳,边塞边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会买东西,这个是土鸡蛋做的,阳阳多吃!"
等她跟阳阳亲热一下后,我说回家里去边吃饭边聊天,可彭嬢死活不去,说就是来看看阳阳,想他了。我不准她走,打发了阳儿回家写作业,挽着彭嬢去咖啡厅坐着休息。在咖啡馆我盯着她问到底哪不好了?她一听眼就红了,忍了半天才把袖子卷起来,顿时那枯瘦如柴的胳膊上粘附的化疗导管就那么刺眼的显现了。彭嬢告诉我,她病了,得了乳腺癌,做了几次化疗。她来找我,是想让我帮忙能不能替她向医生问问,她这病还有得治不?得花多少钱?她什么都不懂,医生就让她等着做切除手术,她心里又怕又恐慌。
我听了心里跟无数只猫在撕扯一样,可不敢流露出来。拿了她所有的检查报告,我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又马上拍照发给在广州当医生的表哥,请他给我看看。等信儿的那段时间,彭嬢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断跟我讲:"屏屏,我这辈子命咋这么不好呢?工作不好,没找着个好男人,两个儿子拖大了,现在也是没个稳定收入,工作都不好找。我熬到60多岁,没享过一天福,现在又得了这病,成了个累赘。"她边说边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两只手不停的纠结着手中的纸巾。我佯装听不懂,心是阵阵悲伤,但是我知道沉浸在这样一种悲伤里并没有任何用处,我该做的是实实在在的去陪着她处理和平和的面对。
后来的日子有些艰难,化疗是痛苦的,呕吐无休无止,伴随而来的红血球迅速下降,又不得不打针催生,一针打下去,每每都会见她整个人全身打颤,疼得大汗淋漓。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动手术了,手术前夜我因有事出差,她打电话说让我别赶回去了,她没事!怎么会没事呢?我知道她的害怕!终于,手术很成功,在医院休息了两周后,彭嬢可以回家了,真是感谢上帝!
我的彭嬢是个心地善良,老实又坚强的好人。她爱干净,从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家里穷到买肉都困难时,也从不曾向人轻易开口救助。治疗过程中那么多的折磨,她却从不发脾气,一直默默忍受,有时候我都会忍不住想哭。
彭嬢,你要好好的,加油,把身体养好,你要活到100岁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