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是小草嫩苗茁壮的成长季节。夜间甚至能够听到竹子长高的声响。夏日,或暴晒,或骤雨,无定数。突兀的云朵,充沛的雨水,有时姗姗而迟,有时不期而至。
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连透射过的空气也变得灼热起来。柳树垂下修长婀娜的条叶,挡住毒辣的日光,给小草留下一抹阴凉。小草靠着垂柳庞大根系锁住的水分,在炎热中度日成长,茵茵之势渐成。
记得小时候,家里炎热,我难以入眠。而爸爸妈妈就一个人盯前半夜,一个人盯后半夜。那时哪有什么空调,连电风扇也是整个乡里都没有几台的。爸爸妈妈就用扇子,一个人守半夜,让我和姐姐顺利进入甜美的梦乡。漫长的夏日,漫长的守候,小时候不懂事,只是看见父母大大的眼袋和眼角的一些倦色。
父母为了养家糊口,都是上班一族,这么熬夜显然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并且借了几块钱,买了整个村里的第一台电扇。绿色清爽的扇叶快速转动,在炎炎夏夜吹出阵阵凉风。父母不时醒来,扯一扯被小脚踹下的衣被。
送走夏日,迎来下一个盛夏,我和姐姐的肩膀逐渐升高,而父母的肩膀却因为重担而逐渐下沉,直到回归那他们一直耕种的黄土。对于往昔的回忆,像是层叠的年轮,每一年都有新的遗憾感把以前的遗憾包裹。而那些夏天,像是一颗洋葱,每拨开一片都让人泪流满面。
落英化作沃土,斗转星移中,年轮一圈压着一圈,柳树旁的小草长起。初夏的暴雨来得很是突兀。柳树展开飘逸的发丝,轻柔地抵抗着无情淋漓的暴雨,一时间小草周围笼罩着氤氲的水气和温柔的情意。闪电细若游丝地快速逃逸,乌云谢幕一般地飞速撤去,艳阳高起,气温迅速爬升,柳条把瘦叶上纳藏的雨滴垂喂给小草,让充满勃勃生机的绿意蔓延。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代的科技已经走入寻常百姓家。那台风扇还摆放在老家的桌子上。当时的台扇已经发展成落地扇、空调扇,别说是这些依靠液体蒸发制冷的设备了,就连空调也是村子里每家必备之物了。
科技是发展的,亲情也在时光的沉淀中愈加弥香。空调是不敢对着小孩开的,电风扇的风,也让人感觉持续吹着不是事。孩子不到两岁时的两个夏天,我和爱人也是拿起了扇子,每个人扇两个小时前半夜,后半夜听见孩子热醒的声音,就去晃荡摇篮,有的时候太困,在右手一推一收中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孩子够了两岁,我们开着电扇的“绕墙风”,偶尔会起来给孩子掖一掖被子。到躬亲时方知道这活的难度:孩子睡觉很轻,要在不干扰他睡眠情况下盖好被子,丝毫不比高空走钢丝容易。有时尝试到一半发现不好,需要辄止,多次尝试,漫长等待,弄了一身冷汗热汗,方才达到目的。
时代变迁,黄土依然。钢铁的温度自然没有关怀的体温来的亲切,而再发达的科技也湮灭不了亘古不变的真实亲情。还记得孩子快到一周岁的夏天,我带着他去做心脏彩超,这个检查要求孩子进入较深度睡眠状态,护士的建议是如果哄不着就吃药。可是哪个家长愿意直接喂药给孩子的。大家都在哄,我家孩子喜欢被人竖着抱在肩头,溜达来溜达去,晃晃逐渐就睡着了。以前在家时,我经常胳膊麻了,然后他就这么睡在我的肩上,怕他醒了,我也就不敢放在床上,还要主要他的颈椎和腰椎。
那天恰巧他精神头儿很大,怎么哄也睡不着,我让他趴在右肩,身体往后仰着,还带着向左倾斜,这样他的颈椎和腰椎受力比较好一些,也舒服一些。小家伙终于睡着了,谁知道往彩超台上一放,他就差点醒来,至于在胸前抹上那冰凉的药膏,就把他惊醒了。我还是不舍得让他吃药,但是护士和大夫也快下班了,我必须在半个小时之内把他哄着,并且在睡眠中完成检查。任务可谓艰巨,我也是把之前总结的各种经验和招数都用上了。抱着他左右摇晃,前后仰合,伴随着时前时后的脚步,如果没有肩头这个小伙伴,恐怕有人会认为我在跳舞。终于,他睡觉了,睡得很想,嘴角微翘,挂着甜甜的笑容。像夏日里的初月,弯弯的,静静的。
四季更迭不变,亲情未央。春夏秋冬,交替往复,杨柳风依然吹面不寒,像母爱一样,丝丝包裹着每一个幸福的灵魂。青山依旧,像父爱一般,伟岸的身躯会出现在你不经意的回眸中。母爱如丝,适温环绕,父爱如麻,深沉的他,御着寒风。
又是一个夏天,小宝贝又长大了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