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到达怀远门站，上来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中年女性。
她一身黑衣服，紧身黑裤子，上搭一个飞飞裙边的连体裙上衣，刚一上地铁，她就紧紧靠在门边那根银色的栏杆上。左手紧紧的抓着栏杆。
这一幕如此熟悉，从我记事起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副一瘸一拐的样子。
我不记得她健康的样子，不知道她是否教过我奔跑，不知道她是否像别人的妈妈一样，扭出漂亮的秧歌。
黑衣女子上车的脚步引我泪目。
我恍惚了一下，仿佛她就是我的母亲。
车又要到站了，我面前的一位男性起身准备下车，有了一个空座，我好想叫那个黑衣女人过来坐到我这里。可是我们中间隔着一整条长长的座位，而她依然紧紧的握着那根栏杆。
尽管我好想走过去，告诉她那边有座位，但又担心行驶中的列车会让本来就摇摇晃晃的她更加不方便。
她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吗？
她是否会因为自尊感到尴尬？
有一次冬天，我和妈妈坐公交。也是这样，上了公交以后并没有人让座，我尽量半包着妈妈，手轻轻地扶着她的肩膀。
妈妈脚很痛，总是随着公交的摇晃变换双脚，不稳定的双脚不经意间一次又一次的踩在妈妈身后的女人脚上。
女人一直阴阳怪气的嘟囔抱怨着，我刚想争辩说妈妈腿脚不好，妈妈却抿着嘴轻轻地冲我摇了摇头。
那个表情我永远也忘不掉，她微笑着，是在告诉我：妈妈没事。
她没有道歉也不辩解，仿佛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残疾，又仿佛别人的怨恨与她自身的痛苦负负得正。
她不为自己争辩，也不想因为自己本不想拥有的疾病向任何人低头讨好。
她接受了生活的残酷，也仍有不甘。
再一抬头，地铁上的黑衣女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
我想象着她上车时的样子，想象着我的母亲。
默默地希望，希望，一会她出站上扶梯时，身边人可以给她一点帮助和等待；希望准备乘坐直梯的人，可以主动询问为她带路，让她和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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