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霏霏的江南,白墙黑瓦,流水人家,存在多年的青石板路,平坦厚实,轻轻盈盈走过一个雅致的女子,轻挽着发髻,玉簪别在髻上,独立,清雅,余发如瀑布般披下,月白小袄,丝花点缀,像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撑着一把绣花油纸伞,温温婉婉沿河走过。古巷的味道,带着江南独有的潮湿,带上女子身上的花香,令往来人心醉神迷,飘飘然不知所踪。
石桥上,早年间刻上的文字早已斑驳,辨不清,隐约中仿佛还上演着书卷中鸳鸯蝴蝶双双殉情的凄美爱情,经过的白面书生,大家闺秀,相视而笑,心照不宣,爱情的萌芽却早在心中暗自滋长……老妪感叹,或许又是一个轮回。
年老的女子,手中织着一个平安符,为无名氏而织,织起她的如花年华。当年的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与书为伴,墨香滋养,日月无忧,邻家少年,白衣飘飘,从小相识。两人约在阳春三月,郊外田野,同放纸鸢。追逐,嬉笑。少女衣裙被草芽掠过,被春风吹拂,绯红的脸颊,与少年的欢笑,是无忧岁月中最美的诗,是烟雨江南如歌时光中那一抹亮色。放飞的纸鸢,随风飞舞,二人执手同望,眼中只是无限的期许与柔情。那时的他们,琴棋书画,书香门第,深宅大院,悄然成长。少女香闺中,习读书册,那一句句词,填满空虚的日子,少年房中,习读史书,泼墨挥鸿,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也曾共往桥上,刻下誓言,一生一代一双人。那时的爱情,是青梅竹马的彼此信任,是静好时光中的相依相偎。读书习字,携手踏春,畅谈人生,无限欣悦。
时过境迁,兵荒马乱的日子里,少年毅然出征,约定回乡之日,成亲之时。离别日,细雨蒙蒙,女子亲手织好平安符,为他带上,年年柳色,今朝格外怜人,女子眼眸含泪,依依惜别。此去经年,少女临窗远眺,不见归人,手中的绣花帕子不知何时被沾湿,渲染出墨色莲花,在阴暗的天气里,孤气骇人。你说,等我回来,许你安然一生。如你默认,生死枯等,可繁华落尽,过尽千帆皆不是,你又在哪里?城外牧笛声,把女子带入愁思,那年折柳送别,我为你戴上布符,那年为你织的平安符,是否早已褪色,珠穗是否光洁如初,你又是否安好,这些我无从得知,只有苦等。缘分早在前世注定,无人能改,即使你永远不归,我也会一如既往等下去。
门前老树,一岁荣一岁枯,石板路上,来来往往一代人,女子早已褪去青葱容貌,皱纹爬上脸颊,青丝早成白发。故人未归,浪迹一生,或客死他乡,女子不知。她始终一个人,坐在旧故里,独守孤城,凝视石桥上斑驳的刻字,手中摩挲着为他而织的平安符,心中回荡的是,再等。
烟雨朦胧,草木深深,油纸伞撑起,好似另一个世界,眼前走过青春男女,信誓旦旦,相依相偎,仿佛当年的他们,旧景重现,一生一代一双人,或许又是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