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强烈地渴望着能住进不漏雨的房子里去,而楼房应该是不会漏雨的。正是这个原因菱花心里的渴望日甚一日。空闲的时刻,她总是在计算日子,每过去一天,她都有难以言说的开心,那逝去的日子清晰地显示着她离进入那座白色小楼的时间又缩短了一程。
时间此时就像菱花在本子上用铅笔画出的一条长长的线条,线尾正一点一点地被橡皮擦除干净。每使用一次橡皮,那线条便明显清晰地短下去一截。
菱花盼望着走进中学,更盼望着走进那幢白色的小楼。
这个夏天过后,菱花的心愿总算可以实现了。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但随着开学日子的临近,菱花这几天反而显得有些闷闷不乐。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而爸爸到现在还没有给她寄来学费。菱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过自己的爸爸了,爸爸一年或者两年才回家一趟,平时只是寄点钱回来,有时干脆连钱也不寄。
忧伤的菱花逼迫自己去找伯父帮忙,她准备请求伯父帮她给爸爸打个电话。再讨不来学费,她就走进不了那幢日里夜里时时刻刻都在她脑海里存在的白色小楼。
菱花捏着衣角,可怜而紧张地低着头,伯父面露难色地看着她。伯父心里比菱花更清楚,这学费恐怕是比较难要了。在确定菱花非要打这个电话后,伯父这才慢腾腾地按下红色电话机上那一个个白色的按钮。伯父不愿违拗菱花的意思,自己的弟弟从来不疼他自己的女儿,而他这个做伯父的,再不多疼点菱花,这丫头的日子可怎么熬下去。伯父平日里常常偏袒着菱花,伯父觉得能多疼一点她总归是好的。
漫长的等待煎熬着两个人的心。谁也不确定电话能不能接通。
“喂,谁?”
菱花怯怯地对着电话机叫了一声爸爸。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回应。菱花紧张惶恐地回过头看了伯父一眼。伯父朝菱花点点头,鼓励菱花继续说下去。菱花努力地憋着鼻腔胸口里汹涌澎湃的酸楚,又叫了一声爸爸。这一声呼喊,有假装的快乐,也有假装的讨好。电话那头的人许久才闷闷地哼了一声,那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菱花希望听到的声音。
那一刻,菱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急迫了,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电话也许根本没有接通。
不,不。她没有听错,电话通了,电话真的通了。
“爸爸,你好吗?”
“爸爸。”
听筒里什么声音也没有,恐惧般的沉寂刹时攫住了女孩颤抖的心。菱花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爸爸,快开学了,我的学费还没有。”
还是没有人应。
“爸爸,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爸爸!”
“爸爸!”
“爸爸,你听见吗?”
菱花情绪激动地对着电话机反反复复地追问。但回应她的依然是黑森森的沉寂。
“嘟…”
“嘟…”
“嘟…”
电话被挂断了。
电话那边的人根本不愿搭理菱花。
菱花紧紧地攥着电话听筒,默然地流下了眼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