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你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一下。”我妈对着我说。
“你怎么不晾?”我立刻反驳到。
“我够不着阳台上的晾衣竿。”我妈平静地说。
“如果我不在家,你是不是就不用我晾了?“我立刻问到。
”嗯,你不在我就能自己晾了。“我妈就那么看着我说的。
”爱晾不晾,不晾拉倒。“我根本没看我妈,转身就进了卫生间。
我听着她在房间里咕哝了几句话,又透过卫生间的缝隙看着我妈来到洗衣机旁,把衣服一件件的拿起来,整理好,晾出去。我心里是气的,从小到大,我妈就喜欢让别人替自己干活。晾完之后,她回了自己房间,我则开始自己做着自己今天要完成的事。半天了,怎么没动静。我一直有意无意的在听着动静,没听到电视机响,也没有其他声音,我又假装去卫生间,然后打开她的房间门看了下,发现鼾声如雷,就这样我妈把对我的不满又消耗掉了。但我希望她能出去跟楼下的老阿姨吐槽一下我,心情就好了。
我和我妈的关系已经前所未有的好了,更坏的时候是在青春期或者更早,我记得的全是我妈如何不好,为什么这样?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记得我和我妈当时天天吵架,最后我妈去找人看命相,那个该死的老头儿说我活着就克我妈,我妈居然相信,至少有一段时间因为这个她疏远了我,我是寒心的。前一段时间我问她当时为什么相信那个死老头儿的话,我妈居然回答我说,压根没有的事儿。我妈年龄大了,有些事儿不记得了,但我不知道她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大约在我十岁左右,我爸为了能多赚钱就出门去打工了,家里的井是洋井(家里是东北农村的人都知道这个),我爸去打工了,我妈带着我和我妹两个孩子,说让我要听话,于是我就听话的压水,大冬天的把井里的水勾下去,这样就不会因为冬天水管里的结冰而把洋井插进地里的水管冻裂。勾完了水,我还让我妈看了一下,这样行了吗?我妈看了看说可以了,然后我们就收拾东西进屋了。
谁知第二天,我压水时怎么都引不上来水,叫我妈去看,我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以前这些事儿都是我爸做的。后来又叫来了邻居,才知道水管冻裂了。我记得三五个邻居过来帮忙把水管从地里挖出来,然后就那么放在地上,而我妈见邻居就说是因为我没有把水放下去,所以水管才冻裂的。我一听到这样说,就说我当时问你了,这样好了吗?你说好了。可是我后来听我妈回屋说,这真让人笑话,你爸才走了一个月,水管就被冻裂了,这不让人笑话没用吗?
于是我妈再跟别人说是我没有把水勾下去,我就不吭声了,我一个小孩子没勾下去水,正常,她是大人怕被人笑话,我就忍了。这件事我再也没有问过我妈,我知道她一定还是不承认的。
六七岁时,我就学着帮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了,但是我一开始拿不住碗,碗打了,就揍了一顿。拿不住蒜缸儿,蒜缸儿又打了又被揍了一顿,我记得我害怕我手中的碗再一次打了,小心翼翼的拿着碗,结果还是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暴揍。然后爸爸说,活儿也不少干,但就是没有功。这件事我也没有再问过我妈,估计也不会承认的,只是我心里永远都记得我还不如去死了的那种感觉,不拖累别人。
关系真正改善了是在我上班后的第二年,家里有急用,要用钱,我妈开口问我拿钱,我把自己上班后所有的积蓄,又借了四千,凑了一万给家里。我性格内向,没有开发其他的赚钱之道,我就拼命自己省钱,2块钱吃一顿饭,一个月也不吃肉。那年过年回家,我妈给了我她以前买的一个玉镯,后来我一直戴在手上。
小时候我一直怨我妈,嫌她待我不好,长大后我嫌弃我妈,嫌她不能为儿女多考虑。我们现在经济没有小时候那么紧张了,我妈就一个劲儿地买衣服,买金饰。直到我有了孩子,我妈来我这里帮我照顾孩子,我才懂得了她一些。
想起我为宝宝所做的一切,我就想起我妈肯定也曾为我做过这一切,只是当时我还不记事儿。想起有时宝宝把我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去打他的时候,我就想起也许我妈就是那样子被我气的。想起照顾宝宝和家庭的同时,我还想自己活得像样点,我就想起小时候我妈总是让自己穿戴体面,那也许是她在那个困顿的年代唯一的骄傲了。
我妈没有故意虐待我,真的,我相信她,她只是自顾不暇。
我闻着厨房里有一阵阵饭香味儿,我想了想,不管以前如何了,我得用余生来让我妈能开心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