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天回家对我说:“妈妈,老师罚我站了。”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笑。”
“笑?你为什么笑?”
他不答。也许是太小,他总结不出令自己忽然笑出来的原因。也许确实没什么原因,只是某个开心的镜头——猫猫在转着圈咬自己的尾巴?抑或是狗狗追撵与自己抢食的公鸡——在脑子一闪。
“站起来我还笑了…止不住了。”
哦!我有点惊疑,我蹲下捧起他的脸,眼睛清澈,眼神生动。
哦,孩子……我的儿子,你没毛病。
笑没错,一个小孩子忽然笑了,有什么错?是老师错了!老师应该停下来,一两分钟,微笑着看看孩子,然后宣布“全班大笑一分钟!”嗨!该多棒!儿子,只要没打断老师讲课,老师应该多画一朵红花奖励你才对!……
管他呢,儿子!我说。那一天,我奖励他一个亲吻,然后咯吱他,我们都笑了很久。
其实我也为傻笑受过打击。那是儿子出生那天。爱人陪在医院接受检查,半小时一次阵疼,疼过去以后我象没事人一样,看着一两个医生带着护士和一帮实习生,围在一起边检查边讨论。我微微笑了笑,心里想表达一点麻烦了、谢谢之类的意思。没想到一个医生忽然呵斥我:这样就来生孩子?!看你表情就不对!回家等着去!……我……先是吃惊,继而羞愧,最后是愤怒了!她认为我是在演戏吗?还表情不对!我是在装吗?还望闻问切!半小时一次的阵疼,好不容易走到这儿,还让我回家等着!我没生过孩子,没有经验,身边老人都不在,连爱人都跟着挨了好几句呲了。我什么也没说,一生气,坐起来,走,不在这儿生了!
那位医生还在后头嚷“回来签字!”“”出了事不负责——啊!”
我看都没看她,那一刻,我万分地鄙视她!
好在医院离车站不远。初冬的街头,我穿着羽绒服坐在路边,等爱人找车。很幸运——我们居然遇到了我丈夫的一位同事,他刚买了一辆新车,而且他雇的是20年前并不多见的女司机!她体贴入微,一路上不停地问我,疼不疼?能坚持吗?……其实就半小时车程,我自己有数,并不是倔强地冒险。
我们回到了镇上的医院。车子立即掉转头,回家把婆婆拉了来。
在家人的陪伴和医生的耐心呵护鼓励下,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几个小时,孩子在傍晚平安出生。
还得笑——为什么不笑?即使那时疼得冷汗淋漓。但是痛苦没来的时候,痛苦过去的时候,笑有什么错呢!又不是令人心寒的阴冷的笑,讥讽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温暖和善意的笑。
也许没有人会奖励谁的微笑,但生活会奖励我们的。谁也剥夺不了我们微笑和快乐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