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级毕业典礼台前幕后
讨论时,我们谈到这次毕业典礼的主题问题,因为缺乏经验,所以当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概括。后来在准备主持人台词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词“我们”。写着写着,当台词一句一句出现于笔端,我却突然从“我们”这个词感受到了一种温暖,那时,我们的主持人待定的是一位老师。可是当写下这个词的时候,我突然明白,所谓的毕业典礼只不过是无数个我们想要表达对同学的深情,对老师的感激,以及对母校的不舍。然后,我所写下的每一句台词里面开始都包含着“我们”,因为这本来就是只属于他们的“我们的毕业典礼”。
历时一个月的准备工作,从方案的策划,到素材的收集,整个过程中很多思路很多想法被反复的推翻,哪怕是在毕业典礼的前几天,因为录音材料的质量问题,差一点整个活动流程都被推倒了重来。那一刻开始,我已经预见到了,这次毕业典礼也许并不能够出彩,也许,它会成为学校所有毕业典礼当中最糟糕的一次,哪怕它是第一次,哪怕它是一次开始,可是没有人会理解它的不完美,包容它的各种瑕疵。可是,即便我明白它的无数个不好,我却必须固执地走下去,固执地去坚持,因为我欠每一个认识我,并被我所认识的孩子一场只属于他们的毕业典礼。
录音素材被不断地否定,可是我还是坚持要用。我记得我去到很多个班级,我找到我所能谈上话的很多个学生,我让他们说说他们对学校的回忆。不愿意说的孩子占了绝大多数,然后最后有了一段冗长单调效果并不理想的录音。很多人喜欢其中漂亮的普通话,而对家乡话的一大段提出了质疑。可是,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对于其中最不完美的部分的喜爱,因为,每一处他们认为不好的地方,都是孩子们最真实之处,每一句家乡话都是他们真正从心里发出来的声音。采访时,那三个孩子重复着同样的话:“你先听听,如果可以我们再录,行吗?……你觉得好不好,如果不好,我们重新再说一次。”因为一点点杂音,因为一点点发挥不好,他们都担心得不得了。然后他们会反复地问我:“真的会在毕业典礼上播放吗?老师们能够听到我们对他们说的话吗?”当我点头时,那就是我对这些孩子的承诺。是的,最初我就知道这些录音不适合在任何一个仪式上播放,因为它的效果,因为它里面难听的家乡话。最初当我一遍一遍去听着那些家乡话时,我也难以接受,可是,慢慢地我才发现了里面的真实,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包装,最自然的状态。是的,我们需要一种舞台的效果,我们需要一种现场的气氛,我们要顾及他们给在场其他学生的影响。可是,当我慢慢去准备这次典礼,去慢慢琢磨的时候,我才发现,所谓的仪式感纪念意义,所谓的回忆,也许并不是一场庄重完美的中规中矩的仪式,而应该是这一个月来的参与,只有当他们参与到这个活动的准备工作里来,那么他们才能够认同这是“我们的毕业典礼”。
我不敢面对那几个孩子失望的眼神,最终,我只能把回忆录音用做可有可无的试音,然后生生的撤下了他们对老师们说的话。我无法兑现承诺,只能将那些录音私下交给那些老师。里面的话很短,也许只有一句——因为他们的口拙——可是他们的内心中又有无尽的感激。
四个往届毕业生的录音也被我删掉了两个,我忍痛删去了声音最小的部分,哪怕我知道,他们为了这段录音曾反复录制三四次。有一个孩子的录音,他们说内容太不庄重。是的,最初我也觉得太不庄重,根本不适合在正式的典礼上面播放。可是,当我一遍一遍听她给学弟学妹们梳理的三条建议时,我不得不认同她的三条建议。她的第一条建议“高三别分手,大学的更丑”,初听时,我反复感叹她的不正经。可是,当我联系着她的师范生身份时,我又不得不感叹她对于爱情的深思熟虑。我不敢过早公开这段录音,因为这些东西太不合时宜,不合场合。可是,我又极力地想去保留,因为这些不合适的东西其实才是这些毕业两三年的孩子用自己的人生经历总结出来的生活哲理。而我想传达给即将毕业的孩子们的不是庄重正能量的“鸡汤文”,而是踏出高中以后他们可能遇到的常态化的问题。
我突然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做这些活动的策划,因为,我顾及的永远只有那些认真想要参与进来的人,而无法全盘地去考虑所有人;因为,我顾及的永远只是我想传达的,孩子们可能会喜欢的,而无法全盘地去考虑活动本身的效果和意义。我允许我的活动有无数的错,可是其他人也许不会允许;我允许自己站在远处凝望他们,可是我又必须在幕后操纵着一切。我们或许以为自己是他们的“我们”,可是,这场典礼中,我们只能是“你们”。
参与进来的孩子们都很积极。最终我还是从学生中选了一个孩子当主持人,其实这一直是我想要的:一个高三学生站在台上。因为各种原因,最初没有提及,然后在最后满足了我的心愿。她开始询问我着装等等,甚至把挑选好的连衣裙一条一条的用照片发过来,供我筛选;把自己梳妆后的样子发给我审查;定时汇报他们的彩排工作。一个小型的毕业典礼,可是他们却用最认真的态度想要留住点什么。
我终于明白,当你想要留住什么的时候,那才是毕业典礼意义的真正体现。其实,我所理解的毕业典礼,也许就是某一天,我依然能够记起那一刻,艳阳高照,我们毕业了,我们长大了。
看着手绘的留言册,并不美观,甚至可以说是拙劣简陋,然而里面写着高三学生最想对师弟师妹们说的话;看着一摞摞牛皮信封,并不高档,甚至可是说是粗糙,然而里面写着老师们对高三学生的祝愿。
这是一次糟糕的毕业典礼,不成功,也不圆满,可是,我将我想传达的东西传达了出去。我希望你们能够收到,无论你们是温暖的“我们”,还是被“我们”不舍告别着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