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的宿命之中,死亡或许是最好的一种安排了。但是人们却畏惧死亡,好像他们完全洞悉死亡乃罪恶之极一样。明明是自己没有参透的命运,却佯装洞知一切,这种无知是不是有些荒诞可笑呢?
------苏格拉底
思考死亡最早源于10几年前开始重新跟父母生活在一起之时,有句话“父母是挡住我们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屏障”,每当父母的身体出现一些状况这道屏障开始摇晃的时候,这个声音都会来提醒我,有些问题迟早要面对,有些思考需要尽早来准备,而且宜早不宜迟。
于是关于死亡这个大家不愿直面谈及的话题,在我的思考中经历了几个不同的阶段,西藏这次旅行让我对它有了更多感官的体验。
1.改变生活的轨迹
10几年前受父母的影响,开始初步接触这方面的书籍。从毕马威前CEO 尤金.奥凯利生命就剩三个月时写的《追逐日光》和李开复在癌症期间写的《向死而生》。尽管当时在感性上拒绝思考,似乎思考它就在靠近它一样,但理性上的阅读脑海中已经开始播下了种子,“如果生命有终点,在那个时候回望过往,我按照现在的方式继续工作和生活,会不会后悔?“”如果我还来得及选择,我希望自己的下半生过怎样的生活?”“如果我的生命也只剩下了三个月乃至只剩下了最后一天,我又会怎样度过?”
这些思考的种子不断在身体中生根发芽,直到4年前时机成熟,选择放下开启下半生新的人生轨迹。
2.放下死亡的恐惧
2017年当《冈仁波齐》这部纪录片上映时,有一个片段至今仍刻在我记忆深处。片中的那位老人在转山途时过世,他的亲人在用平静的语气去告知其它人这个消息时,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祝福和期盼。周围没有一个人流泪甚至悲伤。大家平静的叙述这个过程,就像在说生活中的一件无比平常的小事一样,然后开始为他转经祈福。这一切的反应与我从小的记忆中所经历的哭天抢地的悲痛场景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和反差。“是什么让他们在人生如此重要的时刻保持这样的平静,甚至是喜悦?”
《西藏生死书》买回家里放了很多年,落了厚厚一层的灰。在疫情期间,无意间拿在了手里,却欲罢不能,它似乎一下子为我打开了另一个空间,让我开始一点点理解为什么藏族同胞会对生死有另外一种态度。那里详细的阐述了藏传佛教中关于死亡后会经历的不同空间的形象描述,以及可能遇见的光的不同颜色等等。排除掉信仰本身,在死亡这个话题上,至少我知道了原来有一些人他们是这样理解和相信的。排除掉到底何为真实的世界的讨论,至少我看见这个世界可能存在另外一种理解形式和空间,而有些人因为对这个空间的相信,可以平静的对待这一世的“生”和“死”。
西藏旅行时,机缘巧合有幸在阿里腹地普兰县科迦村的科迦寺体验了一次这样的“死亡”过程,在寺中有条黑黑的走道,不知前方通往哪里,也不知四周是怎样的景象,带着好奇、忐忑一步步的往前走,隐隐约约感觉前面有一点点光亮,但无法知道距离光亮有多远。身体本能的往光亮处移动、移动、再移动,直到从那里走出去进入一个暂新的世界。
3.遇见“死亡”的美丽
人们说,西藏是个有毒的地方,去过那里的人会中毒。在中的各种毒中,或许还有一个,开始觉得“死亡”是美丽的。无论是寺庙墙上的一处处关于天葬的壁画,还是在扎什伦布寺解说员娓娓道来他们“死亡”的文化,都让我在潜移默化中开始理解“塔葬”“火葬”“天葬”“水葬”“土葬”等最原始的习俗,甚至开始不知不觉的发现当人们再提及天葬时,我内心感觉到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人和自然最美丽的融合与连接。
去西藏时有空看完了一行禅师的《你可以不怕死》。在书中禅师用了生动的云来描述“死亡的过程”。当人们看见一朵云从出现到消失时,通常不会用“死亡”来描述它的消失。因为人们相信,那朵云只是变成了另外一种形态存在,它可能变成了空气中的水分子,它可能随着雨水流入大江、大河变成其中的一朵浪花。它可能浇灌了滋养一朵小花的土壤,随着花朵的盛开成为它的血脉.....总之人们相信它的消失只是变成了另外一种形态的存在。尽管不可见,但人们会相信。这仿若是人的生命,当生而为人时,它也只是一种形态。而当有一天肉体“结束”时它也不是消失不见,而是变成了另外一种示现形式。一行禅师像个诗人,他用唯美的语言把抽象的信念幻化成了一首美丽的诗,一幅温暖的画。
在“公珠错”旁时我有机会静静的去观赏了一场从“生”到“死”的“绚丽的表演”,见证了这朵云“生”时的灵动,和“死”时的美丽。它慢慢的消逝在天空中,成为其它的生命示现中一个部分。这个表演让我无比感动,热泪盈眶。
4.“重生”
一行禅师在他的书中对“重生”举了例子,“当他在带领他的学生修禅时,他其实就在每一个学生的身体中重生”。住在冈仁波齐山脚下的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从我的身体里生出来了一个小女孩。如果生命实实在在,每时每刻都在重生的话,那么我知道在那个晚上,我在我的梦中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