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在刷牙。喉结窜动了一下,不小心咽下的牙膏沫也并没在意。
噢。我知道了。
得到确认之后,意思性地滑动了两下牙刷,草草了事。
尽管希望自己像个男人,克制如常。刷牙,洗脸,穿戴整洁,可每天一杯的晨间咖啡分明比平时要苦。
坐在办公室椅子上神游的次数远比领导提醒的次数多太多太多。好几个同事关切地问我怎么了,都只轻声应了句没事,便别过头去不再说话。冷淡的反应让人觉得更加反常。
为了逃避众人奇异的眼光,我以上厕所之名躲在无人之地洗了把脸。
每次碰面都会打招呼的清洁阿姨刚好经过,观察力比我想象的要细。
怎么样,没事吧,看你脸色好像很差?
像再也绷不住的洪水决堤,脑门上的青筋一根根地爆开,带着哭腔说:“我,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她死了!”。
好不容易说出来的压抑并没有让事情好转,决了堤的洪水并不比之前温柔,反而像猛兽在山谷里狂奔,咆哮。失态让整个公司为之震动。
你回去休息休息吧,领导说。
辩解的话已没必要再说。即时买了飞云南的机票,第二天,出发。
他们说,如果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最好出去走走,看看这开阔的世界,心胸也会变得开阔。他们又说,最好去大理,最治愈。我却不是为了治愈,而是因为你曾想去。
然后我就只身来到了大理。找了家每天晚上都有人弹吉他唱歌的小旅馆,不欣喜也不参与。
洱海不是海。旅馆就在洱海边上。住在你说过要去住的地方,耳机塞着你给我听过的歌,想跟你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毫无情调的:洱海不是海。
你一定会讨伐我没情趣,然后我会开始讲一大堆道理,巴拉巴拉,你就会生气,最后我会识趣地岔开话题,一般说待会儿我们吃什么,动用美食之力哄你……你看,剧本都写好了。
苍山洱海旁,你却不在我身边。
翻看你的微博、豆瓣,都没了生气,那是以前记录我们幸福快活日子的地方。知道你死讯的人并多,毕竟你生前也不爱交际。那时你经常转发如何对待抑郁症患者的文章@我,我却不以为意。公主病,我总是嘟囔一句,翻个白眼,随手把手机扔在一旁。
你喜欢吃大白菜,我说你很好养活;你喜欢狗,我说以后我们会有所大房子养一猫一狗;你喜欢开小夜灯睡说直到有我……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在你走后一件接一件地扎进泥里生根发芽,占据了我整个心脏,伸展至每根毛细血管。我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你,爱吃大白菜,不管是清炒的还是水煮的,喜欢遛狗,每天都和旅馆的义工抢着遛,只是没有开着夜灯睡觉的习惯,因为夜里根本睡不着。
白天,喜欢游荡的人在古城游荡,喜欢睡觉的人还在客栈睡觉。我不喜欢睡觉,可也无法一直不睡。睡觉总有一点好,经常能梦见你所期待的事。我又梦见了你,跟你说了好多些话,看见你在笑。
大多数时候我都只坐在阳台晒太阳。
他们骑自行车,我在晒太阳;他们在湖边漫步,我在晒太阳;他们在桥上吹风,我在晒太阳。也许对于心情明朗的人来说,二月的春风吹到了六月,可对于我,好比十二月的寒风,一直吹到了六月。只有晒着太阳,才能让我感受到一丝温暖。
那些活动我不是毫无兴趣,只是没了你,一个人只会更伤心。作为男人,我不想表露太多感情。
紫外线很强,没几天皮肤开始脱皮,这样也好,说不定能脱胎换骨变个人。变成你所期待的。要是更早一些就好了。你看,你没能完成的梦想,我替你来了。
晚上旅馆的义工非拉我一起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问,来这里的人很多都是“三失青年”之一,失恋、失业、失意,你是哪一种?
我楞了一会儿,说,我喜欢的女孩儿死了。
空气凝结了好一会儿,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我身上,却没有人说上一句话。
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如果你非要离开,那我就当你死了……”手机铃声响起,接通之后对面扑头盖脸一阵骂:
“你大爷的,老娘说分手你就真分手啊,一声不吭就跑去大理,还不带我,你他妈是不是傻,我现在在登机,两个小时后落地……”
挂了电话,在场的人几乎用眼神把我钉死。
“诈尸呵呵,有事先走了啊,你们慢慢玩哈……欸,师傅,去机场!麻溜的~”
*本故事纯属瞎扯,灵感来自赵雷《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