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远山淡影》|过往皆不成云烟

《远山淡影》 石黑一雄 著

带着拜读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的心情读完了全书。用时2时52分。读完之后感觉有些惆怅感伤。

这本小说以二战后的长崎为主要背景。战后城市在如火如荼的重建,人们在战争中失去了很多,生活在改变,思想也在冲击和碰撞。

01 拨开重重迷雾

故事内容就如简介中所言,这是一段迷雾重重、亦真亦幻的回忆。在妮基看望母亲悦子的那五天,以景子的死设置悬疑,然后悦子不断回忆起大约二十年前发生在长崎的往事。

开始我有点疑惑,很好奇为什么悦子会单单重点回忆佐知子和万里子母女,其中佐知子执迷逃离日本向往美国新生活,万里子敏感脆弱希望母亲佐知子回安子阿姨家的形象让我印象深刻。

在快到文末时悦子回忆:

“你爸爸有时相当的理想主义,”我说。“你瞧,那个时候他真的相信我们能在这里给她一个幸福的生活。”

妮基耸耸肩。我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说:“可是你瞧,妮基,我一开始就知道。我一开始就知道她在这里不会幸福的。可我还是决定把她带来。”

我女儿似乎在思索着我的话,过了一会儿转向我说:“别傻了,你怎么会知道呢?而且你为她尽力了。您是最不应该受到责备的人。”

我没有回答。她没有化妆的脸显得很年轻。

看到这里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我”因为女儿景子反复想起佐知子和万里子,从间断的现实和回忆可以拼凑出“我”不顾一切不顾景子的想法,离开了丈夫二郎离开了日本,带着自以为对景子好的初衷。一如佐知子奋不顾身的带着女儿万里子想要去美国,依靠自知不太靠谱的恋人弗兰克。

但心里有些猜测其实佐知子和万里子就是悦子和景子,因为联想到景子的死及万里子两个女孩敏感的心和异样的表现。还有此处体现的奋不顾身的母亲悦子和佐知子,真的太像了。

最后证实我的猜测的是妮基探望结束即将离开悦子时的一段对话:

我今天早上给你的那本日历,”我说。“上面是长崎港口的风景。今天早上我想起有一次我们到那里去,一次郊游。港口周围的那些山非常漂亮。”

那两匹小马慢慢地走到树后面去。“有什么特别的?”妮基问。

“特别?”    “你们去港口的那天。”

“哦,没什么特别的。我刚好想到,就这样。那天景子很高兴。我们坐了缆车。”我笑了一声,转向妮基。“对,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件快乐的往事,仅此而已。”

根据之前的回忆,怀孕的悦子曾和佐知子和万里子一起去港口做过缆车,当时景子尚未出生,一瞬间悦子和景子与佐知子和万里子的身影重叠起来。

最后悦子在门口送别妮基,故事戛然而止,拨开云雾又觉略有感伤。

我感受到悦子对景子的自责、愧疚和忏悔,我能理解悦子好的初衷,但代入到景子的体会时真的难受,景子在陌生的环境面对不理想的生活和不喜欢的国度,本就脆弱敏感的景子离开日本后内心封闭最后自杀,这结果很虐心。

同情景子但又恨不起佐知子。

02 新一代vs老一代

故事中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有战后人们生活的变化和思想的碰撞。

过往不成云烟。战后人们失去了很多,包括亲人、财产等等,没有对战争的直接描写却能感受到战后人们内心的不安,显然,战后阴影笼罩在人们心头,这不禁让我再次感慨战争的残酷,战争的无情是对所有参与或被卷入战争中的人。

文中战后日本年轻一代和老一代人思想的碰撞是激烈的,新的自由思想和古板封建思想的冲突明显:

绪方先生”——松田重夫提高了嗓门,神态里似乎透出一丝权威——“绪方先生,我真希望您早一个小时来,那样我也许能解释得清楚些。现在没有时间把整件事情讲清楚。但是让我就说这么多。是的,我相信我文章里写的每一个字,现在仍然相信。您那个时候,老师教给日本的孩子们可怕的东西。他们学到的是最具破坏力的谎言。最糟糕的是,老师教他们不能看、不能问。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国家会卷入有史以来最可怕的灾难。

“我们也许是打了败仗,”绪方先生打断他说,“但不能因此而照搬敌人的那一套。我们打败仗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枪和坦克,不是因为我们的人民胆小,不是因为我们的社会浮浅。重夫,你不知道我们多么辛勤地工作,我们这些人,像我,像远藤老师,你在文章里也侮辱了他。我们深切地关心我们的国家,辛勤工作让正确的价值观保留下来,并传承下去。”

这里看到老一辈固执己见然而年轻一辈已经开始反思、对僵化和不合理的体制开始反抗。

文中还有体现年轻一代认为正常的事情在老一代眼中就是“大逆不道”“世风日下”。石黑一雄笔下的画面非常真实:

藤原太太又笑了,然后说:“我记得我第一次听说洗衣机时,我不敢相信有人会想要那玩意。明明有一双好好的手可以干活,干吗要花那个钱?不过我相信悦子不会同意我的看法的。”

我正想说什么,却被绪方先生抢先一步:“我跟您说我前些天听说的一件事。其实是二郎的一个同事告诉我的。显然是在上次的选举中,要投给哪个政党,他妻子和他意见不合。他就打她,但是他妻子仍然没有让步。所以最后,他们分别投给了不同的政党。您能想像过去会发生这种事吗?太奇怪了。

生活已经大不相同了。

之前是绪方先生和松田重夫的老一代和年轻一代的思想碰撞,现在是已为青年一代的“我”即悦子和妮基一类新生代的思想碰撞。

在我看来婚姻的意义是爱情的维持和延续,并不是一定要为了结婚而结婚为了传宗接代生子而生子,一切应该是水到渠成的,而不是强迫的。因而我认可妮基的想法:

“我干吗要结婚呢?太愚蠢了,妈妈。”她把日历卷起来、收好。“那么多女人被灌输这种思想,认为生活就是结婚,然后生一大堆孩子。”

我还是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我说:“可说到底,妮基,没别的什么了。”

天啊,妈妈,我有很多事情可以干。我不想固定下来,然后整天围着丈夫和一大群吵吵闹闹的孩子团团转。你怎么突然唠叨起这个了?”箱子的盖子关不上,妮基不耐烦地直往下按。

到了年龄女性一定要结婚生子思想已经有点落后了吧。

新时代的女性也有自己的精神追求,我们有权利去开拓我们精彩的生活而不是按部就班。


03 那无法直接讲述的故事

随着妮基探望这五天的结束,悦子对景子的回忆终止,终于讲述完藏在心中多年的结,虽然没有完全对妮基袒露真相,但对悦子来说这也是一种解脱吧。

总的来说《远山淡影》这本书很好看,为故事情节也为石黑一雄第一人称叙述、回忆、幽默与讽刺、国际化视角的风格点赞。

在本书中顺序,差序,回忆嵌回忆的写作手法很吸引我。以前没有看过类似的写作手法,很惊奇。然后再去看《浮世画家》和《无可慰藉》也是类似的手法,于是明白这是石黑一雄的特色。

“某个人觉得自己的经历太过痛苦或不堪,无法启口,于是借用别人的故事来讲自己的故事。”

这种手法真的很有意思,我都想暗搓搓的编个故事尝试一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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