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
使:派遣、任命。
子羔:即高柴(前521年-前393年),齐国人,东周春秋时期齐文公十八世孙,字子羔、子高、季高、高姓和柴姓始祖,孔子弟子,少孔子三十岁。耿直而愚。
高柴是孔门弟子中从政当官最多次、最长久、最公正廉明、最得民心的父母官,也是孔门中最长寿的贤孝之才,享年128岁。
高柴弃官逃亡到陈地的今河南太康县高贤乡后,创办的“高柴书院”影响很大,高柴广收弟子,弟子们毕业后又去各地开办了很多“高柴书院”的分校,高柴学派代代相传、影响深远。
史载高柴身高不满五尺,在鲁、卫两国先后四次为官,历任鲁国费宰、郕宰、武城宰和卫国的士师。
鲁哀公十五年,卫国政变,高柴急忙逃离卫国,并劝子路不要回宫里去,子路拒绝他的劝阻,结果回宫遇害。
高柴以尊老孝亲著称,拜孔子为师后,从未违反过礼节,这深深地影响了他治理的民众。
任卫国狱吏时,高柴不徇私舞弊,按法规办事,为官清廉,执法公平,有仁爱之心,受到孔子的称赞、民众的赞扬。
1994年,在香港文物市场发现了战国时期的楚竹简,后被上海博物馆重金购得,其中有《子羔》(共14支竹简)一篇,内容为子羔与孔子关于夏商周三代始祖感生传说和尧舜禅让问题的讨论,被认为作者应为高柴。
另外被学界认为与《子羔》原属同一卷的《孔子诗论》(内容为孔子与弟子讨论《诗经》,共29支竹简)和《鲁邦大旱》(内容为记录鲁国旱灾后孔子与鲁哀公及弟子们的讨论,共6支竹简),也有不少学者认为是由子羔整理并传述的
高柴为人性格直爽,子路认为他忠厚纯正,能守孝道,并善为吏。孔子曾点评子羔曰:“柴也愚”。
公元前393年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高柴去世!
费:耗也、散财用也。形声字。字从贝,从弗,弗亦声。“弗”意为“不平”,“贝”指钱币。“贝”与“弗”联合起来表示“因物价高企而多耗用钱财”。
如《论语·尧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
费也指耗损,如《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用咫尺之木,不费一朝之事。
费也指费用、钱财,如汉· 贾谊《过秦论》:秦无亡矢遗镞之费。
费也指浪费,如《管子-八观》:“国侈则用费,用费则民贫。”
费也指古地名,位于今山东省费县一带,在春秋时期属于鲁国季氏的封地,费宰相当于后来的县令、县长。
贼:伤害之意,《论语》中还有“乡愿,德之贼也。”其中的贼都是伤害的意思。
夫人之子:夫,音“福”,发语词。夫人之子,人家的孩子,指子羔。
民:指事字。甲骨文像针刺一类尖利的东西刺着眼睛,致使一目而盲,所以“民”有可能是“盲”的本字。
在甲骨文时期,“民”还不是专指众民之“民”,这些被盲其一目的“人”,或许是有罪之人,或者是战争胜利品“俘虏”,抑或是统治贵族阶级的专有奴隶。
统治贵族阶级为了驯服这些人为其劳作,而把其一只眼睛刺瞎,防其逃跑。
郭沫若在《古代研究的自我批判》中说:“民与臣两个字,在古时候本都是眼目的象形文。臣是竖目,民是横目而带刺。古人以目为人体的极重要的表象,每以一目代表全头部,甚至全身。竖目表示俯首听命,人一埋着头,从侧面看去眼目是竖立的。
“横目则是抗命乎视,故古称‘横目之民’,横目而带刺,盖盲其一目以为奴征,故古训云‘民者盲也’。”又如《庄子·天地》:“夫子无意於横目之民乎?愿闻圣治。”
在周代金文里,“民”的字义已随着社会的发展逐步引申转借为被统治者统治的“人民、百姓”之意,“民”原来的盲义已失,故此又另造了“盲”字。
自古以来,统冶者都把“民”视作有眼无珠,蒙昧无知,所以从“民”的字都有蒙昧的意思,如“眠”,“泯”等。
后来又产生了“氓”这个以“民”表意、以“亡”表音的形声字兼会意字,表示由别处逃窜而来的“民”。
古代也以“氓”泛指奴隶,也专指那些荒郊野外风餐露宿过着非人生活的生产奴隶。
民后来延伸指“平民百姓”,也指“民间的”。
人:天地间“人”为贵,所以人的初文写作“大”。人最初是人类的总称,如《列子-黄帝》:“有七尺之骸,手足之异,戴发含齿,倚而趣者谓之人。”
后来为了区别贵族和百姓,用“人”特指贵族,“民”代表平民百姓。
朱熹集注:民,庶民也;人,在位者。如《曹刿论战》中有: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徧,民弗从也。这里分别提到了人和民。
庄公回答说衣食不敢独自享用,必定分给身边的大臣,曹刿说:小恩小惠未能遍及百姓,百姓不会顺从你的。
又如《尚书.酒诰》: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意思就是贵族不应该用水当镜子,而应该以奴隶是否顺从为自己的镜子。
孔子思想中的“仁”,从二从人,可以理解为“把所有的人都当‘人’来看待。”即人人平等。
台湾地区习惯称呼百姓为“民众”,大陆地区习惯称呼百姓为“人民”,后者的地位显然高于前者。
社稷:社,土神。稷,谷神。本指土神和谷神,因社稷为帝王所祭拜,后用来泛称国家。
恶:憎恨、讨厌。
佞:巧言善辩。
全文理解为:
子路推荐子羔去当费邑的邑宰。孔子说:“这会害了子羔啊!”子路说:“那个地方有百姓有贵族,也有社庙和稷庙,去做治理百姓和宗庙祭祀的事也算是在学习,为什么一定要经过读书才算是学习呢?”孔子说:“就是这个原因我讨厌巧言善辩的人。”
孔子认为,当官不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也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是可以私相授受或随意转让馈赠的礼物,当官是为了别人,为别人服务。
孔子说“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为政者要先要求自己正身直行,做人民的表率,否则何德何能让人民心服呢?所以从学习到为政是个有序地修养心性到处理政事能力的过程,所谓“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孔子对于为政的辞就去留、礼乐教化都慎重其事,他说“雍也,可使南面”那是因为雍的德行修养已堪胜任,学习的最终目的是心性德行的完善。
子夏曾说“学而优则仕”,要品学兼优才可以为政,才能利国利民。如果学习修养尚浅,就想要一边当官,一边学习如何当官,这是对于修身和为政的真谛认识不清,轻率地把为政当儿戏,最终只会落得自取其辱而已。
操刀伤锦
历史上有两个“子皮”,一个是辅助越国灭吴的功臣,后又成为一位富甲一方的“商圣”范蠡,他自号鸱(chi)夷子皮,简称“子皮”,意为“可卷而怀之,伸缩自如”的牛皮酒囊。
春秋时郑国也有一个子皮,又称罕虎,属“七穆”之一罕氏。子展之子。郑简公二十二年(前544),继承父位为郑执政。时值饥荒,遂送给国人以粮食。次年,见子产贤而有才,将执政让于子产,并助子产理政。死后,子产为之痛哭。
子皮让位于子产之前,子皮打算让尹何来管理自己庞大的采邑。尹何是子皮的家臣,年纪轻,没有管理经验和能力,大家觉得他难以胜任。子皮说:“没关系,没经验可以学嘛!学的时间长了,就会了。”
这时,子产对子皮说:“喜欢一个人,一定会为他着想。一个孩子还不会拿刀,就让他去割肉,他一定会先割到自己。
“如果您有一块贵重的锦缎,您也不会把它交给没裁过衣服的人去裁,他会毁了这块锦缎。大官、大邑要管理许多百姓的,这比锦缎贵重得多。您不会把锦缎交给不会裁衣服的人,为什么要把大官、大邑交给毫无管理经验的人呢?一个人还不会驾马车、拉弓箭,就让他去打猎,不是很危险吗?”
子皮觉得子产说得有道理,并说:“如果没有您说的这番话,我还不能醒悟。之前我曾说:‘您治理郑国,我只需要治理好我的家族,能够庇护好自身,这样就可以了。’此时我才知道,只这样做还是远远不够的,从此时开始,我请求即使是我的家族事务,也听凭您的建议去办。”
子产对子皮说道:“人的心思,就和他的面孔一样,都是不一样的,我又怎么敢说您和我的面孔相像呢?其实只是我把心中,觉得危险的事,直接告诉了您罢了。”
子皮被下属反对之后,不是置之不理,而是坦率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和意图,在听了下属的详细分析以后,真诚的对对方表示了自己由衷的佩服,并且大度的接受了他的建议,甚至进一步信任和重用子产。
子皮和子产成为上下级关系的楷模,为后人所称颂,“操刀伤锦”也成为一个成语,比喻将权力授予才能、经历薄弱者,必招致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