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气象背后的推手们:
天空中没有飞鸟的翅膀,你已早早飞过!
原创:财深道长
《早发白帝城》[唐]李白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错的,对于李白来说,不是在上路,就是在路上,行走,成了诗人的生活方式;路上,成了诗人的作品摇篮。
和《送孟浩然之广陵》相同的是,这篇《早发白帝城》也是行走中的产物,如果说前者抒发的是从激昂到惆怅,从惆怅到释然的“大我”,那这首《早发白帝城》则是由内而外地描绘了山水、天地与“小我”天人合一的自然情怀,似随手而歌,又似灵魂爆发,充满了张力与灵气,其空灵透剔之态,大有后世鬼才“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之精灵般的美,在奔流不息的万里长江中再度激荡起绚丽的浪花。
长江,也正因为诗人的超级背书,才能由一波江水上升到浩瀚文化,才有了原创气质、有了核心灵魂。
《送孟浩然之广陵》是在一种轻松、轻快中带有一份调侃与寄托,《早发白帝城》则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坦然,一种与生俱来的达观,一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见我应如是的小确幸。那种“相望试登高,心随雁飞灭”的洒脱,已经不是笔墨所能描绘,没有诗人的超脱,在交通尚不发达的古代,是无法将这么漫长艰险的苦旅愉快的托付急流、化身轻舟的。
那时的天空,那时的长江,白云在上,大地在下,白帝在上,江陵在下,轻舟在上,激流在下,猿啼在上,诗人在下!这是一刻,这是历史,诗人在时光中雕刻记忆。
此时此景,不由得让我想起印度大诗人泰戈尔的话:天空中没有飞鸟的翅膀,你已早早飞过!
“两岸猿声”更让我想起了另一处大师级的记录: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巘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看吧,同样的三峡水,同样的自然风,在诗人笔下,“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旷达随意,世界如我,在地理学家(当然郦道元(约469—528)也是当之无愧的诗人)笔下,“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清泠峻逸,万物归心。此时此刻,地理学家更象诗人,而我们的诗人,却更象是地理学家。
正是出于对自然的热爱,使得我们的诗人和地理学家异曲同工,随手吟咏对自然的绝唱,把对自然的无比热爱隐藏在无尽的文字里。
这就是我们伟大的古代文化,这就是我们曾经的光辉时代,这就是我们盛唐的推手,怎不让今天的我们顶礼膜拜、魂梦如斯。
——摘自财深道长散文《唐诗与宋词的战争之盛唐气象背后的推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