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与其像李白一生颠沛流离,不如在青楼半世倚红偎翠

八声甘州·柳永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

赏:

最近搜韵出的记录“诗人轨迹地图”的功能火了。输入唐宋诗人的名字,就能看到他这一生去过的所有地方。比如李白、苏轼的足迹,星星点点,遍布南北。红色标识的密集程度,堪比搜索“收费站”三字后出来的效果。

网友调侃李白是天天在打野,苏轼则天天在路上……找好吃的。还有网友脑洞更清奇,说柳永的足迹一定很简单,因为常年驻扎在青楼哈哈哈哈哈……

这么说的话,就可是大大滴误会我们柳三变老师了。虽然他在青楼中赢得了偌大的才名,但并不是说他只待在一地儿不动呀。柳老师年青时期是在汴京,后来漫游江浙、苏杭、长安、成都等地,在这些地方的青楼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与诗词,还有和佳人们的佳话。

《八声甘州》是柳永的代表作之一。上来就是一片雨后萧条凄凉的秋景:潇潇的暮雨,凄紧的霜风,冷落的关河,夕阳的残照,红衰翠减的花木,无语东流的江水。开阔而又寂寥。

下片说自己不想登高,却又忍不住登高,望着远方,归思难收。想着家乡应该有,不,肯定有佳人正在想着自己。那佳人呀,每日登高望远,惆怅万千,每次看到远方的来船都会认成是我乘坐的归舟。

我想你正在想我,而你想不到的是,此刻我也正倚着栏杆,苦苦地想着你呢。

老男人总会有这样的迷之自信:觉得远方一定会有姑娘在天天思念他,想他想得是泪流满面,沾满湿巾。这就是湿和远方的来历。偶尔老男人若是心血来潮想一次这姑娘的话,他还会替这姑娘感到荣幸:你想不到吧,我刚才想你了,足足半分钟呢,偷着乐吧你就。

这种老男人多半都长得跟五岳散人相仿,还没五岳散人有钱,但架不住内心有汹涌澎湃的翻牌子的念想。事实上,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姑娘,每天把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念叨一遍,一遍念叨一遍想,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是不是正正恁凝愁地想着我?

柳永自然不是这样。他虽然日日倚红偎翠、风花雪月,但我想他是懂女人的,理解女人的,尊重女人的——这里的女人,指的是青楼里的那些苦命的女人们。曹雪芹号称懂女人,但他在《红楼梦》字里行间懂的、尊重的,只是林、薛这样“头一等”的女子,对通俗意义中下等女人们是不假以辞色的。

但柳永内心是风光霁月的。也许是经历了太多追求朝堂之上的失败,他在青楼的裙摆间,饮酒、作诗,与那些可怜人儿们,相看两欢,相互舔舐着伤口。他的词句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满是真情。青楼女子,最是懂得世俗人心,她们分得清谁是真情,谁是闻香下马、摸黑上床。

所以,最后的那段佳话——柳永死后,是那群青楼女子们出钱葬了他。清明,还在柳永墓前祭奠他。也许,她们哭的不止是柳永,还有她们自己。

就像,我们支援国乒运动员,不仅是替他们感到悲愤,还有替自己。因为你发现,权力竟是如此不可战胜。

——四条眉毛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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