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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值得尊敬,值得敬仰的人。
德克小镇,曾经是一片被死亡笼罩的小镇,每当黑暗降临成群的墨鸦在夜空中飞舞,在小镇里觅食,落单的人会成为墨鸦的食物。
他们被永远的困在这里,所有试图离开的人都会死去,作为墨鸦的养料,小镇被墨鸦包围着,小镇的居民渴望光明,却更恐惧黑夜。有一天,小镇的东方来了一位身穿黑袍的法师,浑身散发着死亡的味道,小镇的居民唯恐避之不及,躲在门窗里,小女孩玛丽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看见法师在小镇的东方,树立了一个可怖的稻草人,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夜里。
从那个魔法师离开小镇以后,小镇再也没有人死去,每当黑夜降临,稻草人树立的小镇东方就会发起进食的声音,和墨鸦的哀嚎。人们依旧在恐惧中安眠,在光明中苏醒,稻草人像哨兵矗立,白天、黑夜、狂风、暴雨,靠近黑暗的事物染上黑暗的颜色,血染沙场的战士刻下狰狞的痕迹。
有人说稻草人是比黑暗更恐怖的黑暗,比墨鸦更凶残的恶魔,也有人说是稻草人吞噬墨鸦,守护了小镇,但是毫无疑义,他们都没有接近稻草人的勇气。渐渐地小镇的人不在恐惧墨鸦,但是流传着稻草人拥有终极邪恶的力量,摄人心魄的魔力,即使连墨鸦都会恐惧。
只有小镇一个叫做玛丽的小女孩,经常盯着稻草人发呆,玛丽的母亲不允许玛丽靠近,说那是魔鬼,玛丽说是它保护了小镇,因为有了它,小镇再也没有人被墨鸦吞噬,玛丽的母亲惊恐的捂住她的嘴,看到周围没有人,才告诫玛丽不许这么说,玛丽不明白,但也只能接受母亲的训诫。
在一个光明普照大地的早晨,镇长带着小镇居民的财富,前往城市请求传教士的帮助,因为午夜恐怖的进食声让他们明白,墨鸦的威胁依然存在。
光明神的教会里,小城主教告诉他,仇恨、哀怨、厌恶,皆化为嗔,墨鸦是人们心中黑暗所滋生的魔兽。魔兽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翩翩起舞,太阳花只有在光明中才能绽放美丽。偏远的德克小镇路途遥远,让他带着太阳花的种子离开,播撒光明神的祝福,魔兽不会入侵神的领域。
小镇镇长依旧对墨鸦心怀恐惧,在付出小镇所有的财富后,获得了光明神赐福的银十字架吊坠,可以不受墨鸦的侵扰。小镇镇长满意的离开,带着太阳花的种子,在一个太阳灼热的午后,穿过黑暗的丛林,回到了德克小镇。不负众望,带回了太阳花的种子,光明神的祝福。
小镇成了光明和花的海洋,除了稻草人所在的东方,那依然是人们不愿意接近的地方,而玛丽家在小镇的最东方,是里稻草人最近的地方。太阳花是一种需要精心呵护的植物,唯有光明浇灌,才能得以生长。
随着太阳花的普及,墨鸦慢慢的盘旋,却在黑暗中寻不到恐惧,即使不用栽种太阳花的镇长家中,也有神圣吊坠的守护。夜晚进食的恐怖声音渐渐消失,小镇的人们在光明中安眠,在晨曦中苏醒。稻草人渐渐地被遗忘,只是人们依旧会下意识的躲避哪里。只有玛丽,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在一个夜晚来到稻草人的身旁。
靠在稻草人的身边,抱怨着镇子里不敢诉说的秘密,在玛丽看来这个稻草人并不让人恐惧,反而丑丑的样子有些可爱。一根笔直的柱子竖立,一根横着,包裹在严严实实的宽大黑袍内,黑袍随着夜晚的风轻轻摆动,天上寻不到目标的墨鸦盘旋,黑暗中依旧没有光明。
“我叫玛丽,出生在德克小镇,从我出生的时候,就知道小镇的居民生活在墨鸦的阴影之中,在恐惧里煎熬,挣扎,我的父亲就是在我出生的时候,为了保护我和母亲,引开袭来的墨鸦,最后葬身在墨鸦的腹中。小镇以前有很多像我父亲一样的人为了保护软弱的我们而死去,而他们却总是宣称是神的眷顾让他们生存。”
“我知道,德克小镇最终的结局一定死亡,勇者的牺牲没有唤醒我们心中的热血,却使得我们越发恐惧,内心的懦弱教会了德克小镇什么叫逃避。后来他们发现,献祭可以换得一夜的平安,老人、小孩,一个个弱小的生命以神的名义被献祭,换来一夜一夜的平安,在苟且中存活,老朽全部死去,而我是小镇最后一个幼童。”
“这一切的改变,从那个大法师的到来开始,他来了,带来了你,驱散了黑暗,可是你丑陋的面容让他们厌恶,你强大的力量让他们恐惧,他们无法面对自己的丑陋,不愿承认自己的恐惧,把你描述成比黑暗更黑暗的邪恶,比墨鸦更残忍的恶魔。”
“我叫盖德·斯卡洛,是一个稻草人,为我的主人守护田地,以防鸟雀糟踏他的粮食、庄稼,站立于田边。我的主人是一个农民,一个默默无闻,无私奉献,平平凡凡,却又不平凡的人。他勤劳、善良、富有正义,他把多余的粮食分给需要的人,后来为了保护国家而战死,再也不能为我修剪身体,陪我聊天。”
“只剩下我,失去了主人的土地变得荒凉,没有主人的我也失去了守护的意义,蓝天、白云、清风、黄土地,鸟儿落在我的头顶。后来我被路过的魔法师带走,我厌倦了孤独,请求他带我离开,他问我能做什么,我说稻草人存在的意义是守护,而我如今失去了意义。他是我的第二个主人。”
“他是一位让人恐惧的死灵法师,是一个伟大的智者,也是一个善良的人。我问他与死亡作伴,为何行善,他说死亡带走我的生命,但是并不能带走我的善良,换一种方式存在只是为了追求智慧和真理,即使我与世界生灵格格不入,但并不意味着我要投入死神的怀抱,和深渊并肩而立。”
“他问我愿不愿意继续守护的使命,留在这里,我说我愿意,他在我身上固化了死灵魔法,我要吞噬敢于入侵小镇的墨鸦,真实让人讨厌的味道,而白天我会陷入休眠,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光明了,但是稻草人存在的意义是守护,我愿意待在这里。”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团莹莹发光的事物,是两朵太阳花:“你好,斯卡洛,,这是精心培育的太阳花,它是光明的象征,我可以把它们作为你的眼睛吗?这要你就可以看到光了。小镇现在是光明和花的海洋,但他们却避开了你,这对你不公平。”
斯卡洛的笑声传来:“这不是还有你吗,谢谢你,玛丽,谢谢你带来的光明。”
“斯卡洛,我要走了,明天太阳下山后,我还会来看你的。”
斯卡洛的声音带着遗憾:“记得来看我。”
小玛丽回到家里,看见了沙发上的妈妈,她知道他去偷偷找斯卡洛的事情被妈妈发现了。
玛丽尖锐的声音响起,像是战士的冲锋号角:“妈妈,是斯卡洛救了我们,救了小镇,它是小镇的英雄。”
玛丽的样子,像极了那是为了保护他们母女而引开墨鸦的丈夫,意料之中的对抗并没有产生,妈妈温柔的道:“我知道,但是你不能和小镇的其他人这么讲,没人愿意在和平的日子撕开旧的伤疤,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斯卡洛是那个稻草人吗?”
“是的,妈妈。他们会有接受斯卡洛的一天吗。”
妈妈叹息一声,凝望着窗外依旧沉沉的天空:“或许吧,当光明照耀心底的每一个角落,或者黑暗在夜空中燃起心火。”
玛丽母女两在宁静中睡去,如果生活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也不失为一种美好。
小镇的生活平静而美好,玛丽每天太阳下山,边去找斯卡洛聊天,还送给斯卡洛一件礼物,那是玛丽爸爸的遗物,一件黑色的魔术帽。
德克小镇日子在平安宁静中度过,照料太阳花对于一些人而言无疑是一种苦差事,有聪明人发现镇长家里并没有种植太阳花 ,小镇依然安然无恙,不受墨鸦侵袭,有人开始慢慢放松了对太阳花的培育。在一个安静的夜,小镇的东方,正在聊天的玛丽看着一只墨鸦在黑暗的牵引中落下,从稻草人的口中被一点一点的囫囵吞下。
恐怖的进食声打破了往日的平静,遗忘的恐惧再次弥漫,小镇的上空,墨鸦欢嚣,起舞。镇长仗着圣神吊坠的庇护,前往恐怖的源头,看见了稻草人进食的场景,也看见了一旁的玛丽,像是在见证者某种圣神的仪式,阴森,恐怖。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又一次被恐惧支配的小镇居民聚集在一起,先是镇长指责放松培育太阳花的居民,聪明的他们立刻把矛头指向镇长,镇长把目光投向玛丽,正巧小玛丽也看了过来,想起了昨晚镇长手中像是小太阳一般刺目的吊坠。镇长明白,圣物可以对付墨鸦,但是无法对付同样贪婪的小镇居民。
老辣的镇长先发制人,诉说着稻草人的恐怖,说稻草人是最恐怖的恶魔,当他吞噬了所有的墨鸦就会吞噬小镇的居民,而玛丽是恶魔的使者,从邪恶的魔法师哪里获得了唤醒恶魔的方法。如今有了太阳花的庇佑,自然不需要留着恶魔和恶魔的使者,来抵抗墨鸦,恶魔是强大的,但是只有恶魔使者拥有召唤恶魔的能力。
面对镇长的指控,玛丽沉默以对,玛丽的母亲紧紧护住女儿,对于镇长的判断,没有人会质疑,所有质疑的人都葬身在了墨鸦的肚腹里,他们有找回来曾经驾轻就熟的感觉,唯有鲜血和死亡,能驱散他们心中的恐惧。镇长已经确信,稻草人可以保护小镇,而圣神吊坠可以保护自己,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小玛丽,也许还有他的母亲。
如果这个秘密就此沉没,外面是恶魔的威胁,里面是神的庇佑,而自己将成为小镇的无冕之王,德克小镇会成为自己的国度。王座之下,玛丽母女两成为了牺牲品,他们不是最初的奠基者,也不会是最后的奠基者,在小镇居民沉睡,在镇长安眠的夜。
稻草人从沉睡中醒来,眼中的太阳花燃烧殆尽,口中呕出一只只墨鸦,绿色的火焰在夜空中燃烧支撑身体的枝干化作灰烬,黑色的披风凌空漂浮,周身的墨鸦开始嘶鸣,召唤这丛林中的同伴,三千墨鸦环绕。
离开坚守的阵地,他已不在是稻草人,他是来自远古的恐惧,盖德·斯卡洛,灵魂收割者,死亡唱诵者,是他们带走了自己的坚守,是他们带走了自己的善良,是他们将远古沉睡的恐惧唤醒,让死亡支配大地,让灵魂起舞、欢歌,绿色的火焰如同血液,在周身流淌,三千墨鸦汇入身躯。
黑袍鼓动,飘忽而行,绿色的火焰燃烧蔓延,光明神的赐福,开始燃烧,星星之火越发旺盛,盖德·斯卡洛的最咧成一个让人惊悚的弧度,灵魂咆哮,小镇的居民在恐惧的支配中如同行尸走肉,前来觐见,在绿色的火焰中献祭这自己的身体、灵魂,镇长在神灵的庇护中忽明忽暗,看着自己的国度化为灰烬,愤怒、不甘、恐惧,仰仗着手中的银色十字架,强装镇定。
绿色的火焰回流,其中的一抹暗红汇聚眼眶,映出诡异的颜色。盖德·斯卡洛的身体消散,化作三千墨鸦,如同扑火的飞蛾,终究小镇镇长在群鸦泯灭,汇聚成稻草人的样子,小镇化作绿色的火海,天空的黑暗消散,一轮血色的圆月映照夜空,生命的气息被带走,死亡的气息也被带走,盖德·斯卡洛在黑暗中消逝,所剩唯有荒凉。
看来光明神对你的青睐,并不能成为你肆意妄为的理由。
悲伤、恐惧、无助,皆明为火。
盖德·斯卡洛成了恐惧的传说,谁带走了它的坚守,谁带走了它的善良,谁带走了它的欢乐,游走在黑暗中的幽灵,寻觅着它的明火。
它比任何历史记载都更古老、比没有星星的夜更漆黑,这世界曾竭尽全力将它遗忘,然而只过了短暂的一瞬,传说遗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恐惧出现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在世世代代的讲述中重塑、扭曲、流传,所有的故事讲的都是同一个东西,外观像极了人,悄无声息地走在充满黑暗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觉醒,莫名的恐惧和没来由的担忧在人群中形成了慌乱的氛围,引来了它。
农村的聚落空无一人,沿着古老小径赶路的旅人凭空消失,在边境巡逻的卫队迟迟不归,路边酒馆里满眼疯狂的幸存者,抓着自己的脸在哭诉,说着不是乌鸦的乌鸦、不是声音的声音、还有如同山崩地裂的恐怖之物,化作稻草人的外形,燃烧生者的生命,偷走死者的灵魂,播撒恐怖的种子,在懦弱的土壤中生根。
确实有什么东西回来了,是来自远古的邪恶之物,消失了不知几百年的传说,时间久的,使得蒙昧时期的人类留下的警告,变成了神话故事和无稽之谈……
直到最后只剩下寥寥几句的传言,它是超出历史的远古存在,违反了常理的恶魔,是所有生灵共同的恐惧,如果说出它的名字,即使是动物也会变得不安。这场恐怖复苏过后,世间重新流传起另一个快被遗忘的传说。
传说中有一个强大的恶灵,没有形态、没有思想、没有对于这个世界的眷恋,只懂得把自己制造成其他生灵所恐惧的简陋外形,在黑暗中生长、壮大。
它是一切生命的原初恐惧,诞生于第一声惊骇的尖叫。它是人类认识恶魔之前就已存在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