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范生活

师范生活丰富多彩又轻松。

文化课不重,就是杂。所有的高中课程我们都上。桌子上摆了小学课本,高中课本,中专课本,大专课本,也有本科的资料。老师讲得广却不深,书面作业很少。

每周有两节体育课,两节美术课,两节音乐课,这些课型在初高中阶段相当奢侈,基本只是停留在课表上。但在师范学校,反而比较重要。体育课几乎学了所有的球,排球、篮球、足球等等。美术从素描到水彩到国画,就差没有扎框子学油画了。音乐从乐理到乐器到声乐,竖笛学了两年,每天上课前,教室里一片呕哑嘲哳。虽然一个班只分了三架钢琴(有两架琴键还有坏滴),我们学了一年。

每天晚上第一节看新闻联播,对的,是中央一套7点整的新闻。每班都有一台电视,我们像小学生一样把手放在桌子上,端坐半个小时。接着用一节课的时间练字,钢笔、粉笔、毛笔,然后复习白天学习过的文化课或者看课外书。

我们什么都学,什么都不精,被戏称为“万能(胶)教”。学校是培养小学教师的摇篮,小学老师就是要万事通啊!

每周都有例行的班会,各个部门总结本周扣分情况。

社团多样,有演讲社、书法社、文学社、舞蹈社、合唱队、广播站、足球队等等,甚至也会有讲座、节目表演等等。

最花费时间的是打扫卫生,餐厅的桌子椅子,都要求学生用去污粉、抹布擦洗干净,一天三次,并且有时间限制,餐厅的桌子比我们的脸都要干净,光洁照人,没有一丝油污。从师范出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干净的学校餐厅了,甚至比外面一般的饭店都要干净。

现在看来,这似乎是被安排好的充实的大学生活。可是,对于刚从初中毕业的小孩子讲,有点不之所错。我像个无头苍蝇,加入社团,竞选干部,忙乱却没有任何进步,尤其是学习上,期末考试勉强及格。

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空虚。我们看电视搞活动的时候,心里总是萌生出巨大的罪恶感。高中的同学在干什么?他们抓紧每分每秒地听课做题努力考大学。他们会有远大的光明的前程。我呢?以后跟小孩子打交道。当我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怎么也不会觉得带着比自己小的孩子读书是件令人欣喜的事情。

知识的退化引发心里巨大的恐慌。那个时候,我甚至听不懂老师讲的课本上的数学题。当初,我中考数学可是99分啊(满分100)。

我能感觉到,脑子里的知识每天都在往下掉。

有次上英语课,老师要求几个小短语连在一起加上合适的介词读出来。老师让我起来回答,我哪里会?高中第一册的课本,我们学了一年还没学完,我的水平已然退到了初二,我硬着头皮读一遍,什么介词都没有。老师怒目圆睁,你读的是什么啊!我哪里知道我读的是什么,我甚至每个单词都读不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哪里会组什么句子?

上师范学校的悔恨时时充斥着大脑,经常考虑着退学上高中。(真的有一个同学在二年级的时候退学读高中,后来考上了中国科技大学。)我就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过了一年。

家人劝我,你已经跳进大河,接着往前蹚吧。但我像被闷在黑暗的水底,坚持不住要窒息死掉,我的大学?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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