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每当夜幕降临,我们总是拿着手电筒或者矿灯去树林中。当时我所用的是矿灯,又大又沉,里面有仿佛水似的液体,充电时,会咕嘟咕嘟地响个不停,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而它永远都不会爆炸,至少,我没见过。虽然矿灯很沉,却依然有一些年龄不超过两位数的孩子掂着出来。
他们当然不是为了锻炼身体,而是为了找知了。准确来说,不是知了,而是知了的幼虫,我们当地叫爬蚱。
很多大人去找爬蚱是为了卖钱,很多小孩去找爬蚱则是为了帮助大人。我则不同,我主要为了乐趣,同时也能赚点小钱。
不过出门之前你要做好万能的准备。首先准备一个小瓶,里面盛上一些水,装起来。盛水是为了淹死爬蚱,避免它逃跑。矿灯充满电,确定好要去的目标,然后就可以出发了。
我最常去的就是村庄东头的所有树林里面。当我出发去捉知了的时候,便可以在树林中看到无数的光柱纵横交错,同时也可以听到人们的窃窃私语声,欢快地讨论声,以及小孩子的惊叫声。而这些,都是围绕一个物品—爬蚱。
我拿着矿灯,对准树的底部和中部,围着照上一圈,看是否有爬蚱的踪影。如果有一个明亮的,泥土颜色的东西忽然在眼前闪现,那将会令我肾上腺素飙升,心情愉悦的飞起。一般情况,我都能在树的底部找到。
当然这点主要取决于你的出发时间,如果你出发时间正好,那么大多爬蚱被你发现时,都刚刚上树,所以通常都会在树的底部。如果你出发太晚,要么被别人抢了去,要么已经爬的太高,无计可施了。所以出发的时间最好选择在,天开始灰蒙蒙的时候。
有时候,我可能去的晚了点,就正好能够看到,一些爬蚱正在脱壳的场景,它们整个身体颤抖着,从背部裂开的一条缝中往外挣脱,看起来非常费劲。新出来的知了呈现出嫩绿的颜色,它们先是整个头,接着是前面两条腿,翅膀,后面的四条腿和整个肚子依次挣脱。整个过程可能需要持续几个小时。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可以立马展翅飞翔。它们还要等翅膀晾干,变硬后才能飞走。然后,剩下一个空壳留在树上。空壳不会浪费,白天被人们发现,将会用棍子打下来做成中药或者卖掉。
有时候,你去找知了时也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生物出现。比如一次,我在一棵杨树上发现了一个爬蚱。事实是,由于当时矿灯电量不足,光线较暗,我误以为是爬蚱。当我爬树去摸时,却发现那是一只极大的天牛。我的手被天牛两边的椎刺扎出了血。
有时,如果不卖钱,仅仅是出于玩耍的目的,通常逮上一两只就足够了。然后用一个不透明的盒子罩着爬蚱,第二天起来后,就能看到一个知了和一张空皮。不过通常在容器里变身的爬蚱,都会分泌出一种黑色的液体,但至于液体叫什么名字,如今我还是一无所知。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爬蚱都能完全脱壳,如果你看到一个正在脱壳的爬蚱,然后把它带回去,盖在不透明的容器下。第二天也许你看到的是,一个翅膀萎缩的知了和一个粘着黑色液体的空壳。大概是爬蚱受到了惊吓,脱壳受到了影响的缘故。
总会有人铤而走险去一些比较偏远的,人们不常去的地方,那里资源更多,人员更少,收益会更高。不过那些地方通常都是偏远的野外或者人迹罕至的树林里。我曾经独自一人跑去南边的一片树林,这片树林在村庄的外围,属于人迹罕至的类型。
但自从我从树上用灯照出了一只肥硕的蟾蜍后,就吓得再也不敢冒险了。现在想想依然还有一些恶心和恐怖。我依然能够清晰地记起,那只蟾蜍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的场景。我一口气跑回家里,那一整年的夏季晚上,我便再也没有出来。
爬蚱在地下呆够四年,方可一睹天日。谁知刚一出土便成为了一道佳肴。死得有些许窝囊,些许无奈。
它们地下四年的忍耐,只为了阳光下一周的鸣叫。活得又多么高尚,多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