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15日
很早以前就想写我们隔壁村这个瞎子了,最近看到别山举水写了一个瞎子,标题就是张瞎子。至于此,我内心便蠢蠢欲动起来,想写写这个瞎子。
去年的七月份,我还采访过饶瞎子,用备忘录记下了些文字,并且拍了图,一直放在那里,没有整理和完善。
至于为什么写饶瞎子,大致是因为从小时候就经常见到这个饶瞎子,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又大致是,我写的村里的人,都是有一些带有标识性的人。
他们平凡,可他们是这大好中国,一个村落里的人,代表了万万千千个中国村落的人物,这大致是我写这个系列的原因吧。
小时候,总是瞧见,这瞎子走在马路上,右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子,在马路上指指点点,左点点,右点点。
这点的目的就是防止碰到石头或者掉进河里。
那时候,饶瞎子,三十七八岁,正值壮年,他穿着粗布大衣,斜跨着一个帆布旧包,一看那包就是耐用的家伙。
饶瞎子的那块表的我记忆深刻,跟爹的是一样的,就是那种电子表,按一下键,就会发出“懂,东,洞,现在时刻,北京时间,12点39分。”
我记得爹的表是那样,饶瞎子的表也是那样,爹是因为懒得看时间,并那时候流行那种电子表,饶瞎子是因为看不见就只能买听时间的表。
那时候,没跟饶瞎子讲过话,就只是知道,经常看到,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吃什么。
他有点高,目测1米8左右,不胖也不瘦,头发稀梳,前额油光发亮,眼睛是凹进去的,偶尔有人跟他打招呼,眼睛瞧向招呼的人,会漏出白仁,好像没黑瞳。
那种瞧,似乎眼睛用了很大的力气,那状态似乎若有所空,进而又失望的扭下头,笑了笑。
那时候,还见过一个小瞎子,小瞎子大约十几岁。好像跟饶瞎子熟,或者是饶瞎子的徒弟。可是现在没看到那个小瞎子了,不知道是碰到石头还是掉进河里了,我也没有去打听。
小瞎子和饶瞎子一样,都学了点算命的本事,估计也是瞎糊弄,说不出系统来,混口饭吃。
后来,因为读书,去了长沙,在村里少,就见饶瞎子见得少了。
这不,养病,在村子里呆了一年多,见饶瞎子又 见得多了,见到他的时候,总是阳光明媚,他跟以前,没什么变化,甚至感觉不到老了,衣着还是那么整齐,面容也不像很草率,棍子还是那根棍子,只是年岁大了些,51岁了。
另外,表好像没了,换成了手机,可以报时间的,他把手机放在耳边,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或报时间的声音或者铃声或者好玩的声音。
他依旧是在附近到处走走,算算命,有人算就算,没人算就没人算,估计他反正是要出门的,一个人在屋子里也美味,总是要出门走走,几次碰到,不是在这条小路上碰到,就是到那条小路上碰到。
我碰到问他 :叔叔,这条路前面没什么人家了?
他迷糊说:我晓得
“快中午了,你在哪里吃饭啊,我这里有个馒头,给你”
“我中午不吃了,不要。”
“那你去哪里啊?”
“我随便走,走到哪里算哪里。”
我不晓得饶瞎子那跨包里是否有干粮,我不晓得,我和他,只是路过,并没有想要发生的交际,不过,他听了我几次声音,下次打招呼,就知道我是谁,很准很准。
我想,瞎子认识人就是听过说话人的声音语气来分辨的,并且那耳朵辨识度比我们正常要好很多。
有一次,我就是好奇这个瞎子的生活和背景,在他与邻居聊天时,我就走过去,对他进行了采访。
他说:我叫饶宏强,51岁,一辈子单身,2002年,有个名人的儿子,发明了盲文,可是我从来没学习过盲文,我是先天性的看不见的,生下来就是瞎的,但是有点光感。
“难怪你到处转悠,路感那么强,这与你眼睛有点光感关系”
他说:我17岁学算命,我年轻的时候,在盲人圈里,很流行按摩,那时候按摩很好赚钱,我后悔没去学习按摩。
“是的,颐尔康的老板就是一个盲人,他的按摩推拿事业做得大。”
他说:我住杨树山村的,跟弟弟和弟媳生活在一起,住在弟弟楼房侧面搭建的小屋里,弟弟弟媳会给我饭吃,我自己没有开火做饭。另外,我是孤寡老人,五保户,残疾人,国家每月都会给钱我。
我这才知道,饶瞎子,还不至于流落街头,生活还是有保障,不至于蓬头垢面,而是看上去蛮衣着,脸容都不脏。
他说:你采访我写文章,有没有钱要给我啊?
“没有的,就是写写你,记录下你。”
我看过《推拿》这部电影,以及《推拿》这本小说,我知道了盲人世界的一点点,知道他们的爱,他们的情欲,知道了他们的圈子,他们内心是不愿意更正常人打交道的,这很容易理解,就像我在暗处,你在明处,谁愿意啊,这本来就不公平。
饶瞎子的感情几乎没有,但我也不知道,可能有吧,不过至少是没看到一个女儿跟他走在一起,或者挽着他的胳膊,他肯定也想做爱,肯定也想跟女人睡觉,可是,他很少得到这些东西,他活到到51岁并且继续活下去。
饶瞎子也肯定不愿意跟正常人打交道,所以,基本看到的,是他一个人这里走走,那里玩玩,有命算就算算,你听就听听,你给5块钱就给五块钱,给多一点当然好。
饶叔叔,都红很漂亮,你也很帅,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