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3日
今天是我们离开北京的日子。9:00我们去小区门口一个河南人开的小菜场买番茄、玉米、青菜、尖椒、排骨,一共花了50多块钱。
我买菜时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同老板絮絮叨叨地聊着她的邻居多年前在这个小区买的房子,如今已经涨了多少多少倍,小店老板马上说他认识一个老头在这个小区里有十几套房子,那日子才叫滋润呢!
房子、金钱无所不在地搅动着所有人的内心,让大家都无法心平气和,它巨大的触角已经伸到了这个几万人小区内的十几平米的小菜场,让人心神不安,躁动不止。
回去后,我听说房东小黄很想在我们走之前跟着KEN速成学习几道既简单又好吃的家常菜,等到女友从韩国回来后好好炫耀一下。
KEN为小黄精心设计了几道既好看又好吃且很容易做的菜式:番茄玉米、豉汁排骨、尖椒肉片、蒜蓉青菜和冬瓜汤。他在一旁讲解并指导,小黄亲自操着炒菜铲子,可是放盐放调味料这些关键步骤还是由KEN来操作。
12:00,我们在西坝河东里的最后一顿住家饭开始了,小黄欣喜地为每一道菜拍照,马上发给远在韩国的女友,洋洋得意地宣称这些菜都是他的作品。
豉汁排骨一直是KEN的拿手菜,裹着豆豉的嫩香排骨淡淡咸味且层次饱满,微黑的菜汁拌米饭更是让人胃口大开;不加肉末的番茄炒玉米是KEN对贵州菜玉米肉末进行改良的版本,它保留了玉米的清甜,却没有肉末的油腻,再加上番茄爽口的微酸,是下饭的绝佳菜肴。
在吃饭前我们已经将所有的床单枕套都塞到洗衣机里洗好晾好,小黄用吸尘器把房间每个角落打扫得干干净净。今天下午,马上会有新的房客通过airbnb来这里住几天,小黄一方面对我们的离开恋恋不舍,一方面又对新来的房客充满了好奇。
13:00我们准备出发时,一贯心细如发的KEN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找不到身份证了,我竭力压制住自己不要脸色苍白,更不要埋怨他,我们不得不把两个已经打得漂亮整齐的大背包全部打开翻了一遍,依然找不到那个要命的小卡片。
眼看我们就要误火车了,原本应该充满依依惜别的分手因为横空出世的插曲多了些落荒而逃的味道,KEN已经计划好了到了火车站再办一个临时身份证,戏剧化的是,当我们心情沉重地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时,KEN忽然想起背包的顶包他还没有翻过,那个让我们狂冒冷汗的身份证原来躲在那里。
经过这场折腾,我们再坐10号线,转14号线终于到达北京南站已经是14:40,我们的那趟火车在两分钟后准时发车了。
我们一不小心来到了黄金周时的北京南站,安检大厅的场景让我要晕倒:黑压压的旅客方阵在迷津般的围栏里缓慢移动着,一层,一层,还有一层,我永远也不知道我们行进的这个队伍是不是最后一层。
密集的人群,沸腾的噪音和让人窒息的紧张节奏都让豌豆受惊不小,我紧紧拉着她,防止她被踩在脚下或者挤得不见踪影。
我们终于到了二楼,那场面更加恐怖,因为车站的管理不到位,一列列长长的等待上车的队伍完全把行人的正常通道隔断,我们只好使出浑身力气,拼命切断一个个队伍,才能奋力到达大厅的另一端,我们的候车地点。
原以为我们不用改签,直接拿着这张车票就可以随便跳上一辆开往天津的动车,一个脸上铺着厚厚粉底的车站工作人员冷冷地说:“必须去排队再买票。”据说,因为安检的时间太长,很多人都没有赶上当次的火车而不得不改签下一趟,这让身份证事件后的KEN良心稍安。
我们改签的G2069次高铁15:45出发,在准备登车的时候,我听到了此行第一句字正腔圆的天津话:“挤嘛----呀!”
很多乘客都和我们一样的命运,因为改签而没有座位,大家都坦然地站在或者坐在车厢连接的地方。好在只有30分钟车程,我们让豌豆坐在大背包上,我和KEN站着看车窗外迅疾飘逝的风景。
我多少有些激动,在爸爸去世九年之后,我终于带着一家人替爸爸返回他的家乡,还他生前最后一个心愿。
16:20我们到达了天津站,我们是火车站广场上唯一背大包的。天津这个性格模糊的城市被黄金周疯狂的游客遗忘了,似乎没有什么人会在国庆大假专门来天津旅行,火车站广场空空荡荡,冷清得让人吃惊。
来接我们的小涛是我的侄子,我上一次见到他时他才三岁多,我在微信里告诉他我们背大包,姑父是个光头。为了可识别性,KEN摘掉帽子,在冷风里久久地展示他的光头,希望不知从哪个角落过来的小涛能快速认出我们。
我们等了漫长的二十多分钟,从远远地方跑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小伙子,宽宽的肩膀,健美的肌肉,大踏步奔跑的他头发微微飘洒,帅极了。他跑到我们身边,忽然抱起豌豆,说:“叫哥哥。”豌豆奋力扭着身体,拒绝承认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哥哥。
我完全认不出当年那个站在客厅里拖着鼻涕的对我们一家人大喊:“你们怎么还不走?”的小男孩就是眼前这个修长英俊的小伙子,我后来才知道,小涛毕业于天津体院,体能极好的他还是天津静海区中长跑记录的保持者。
18:20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颠簸,我们到达了独流镇大哥的家里,下车的我迷迷糊糊刚跨进客厅的一刹那就被老朱家一屋子潮水般的人淹没了:
“这是你大姑,这是你老姑,这是大哥,这是大嫂,这是大姐,这是大姐夫,这是......”坦率地说,过了这么多年,时光残忍地改写了他们的模样,很多张激动的脸我都认不出来了,我只有忙不迭地一声声地叫着他们。
我上一次回到独流镇是1995年,过了21年,我终于回来了,不同的是,身边已经没有了父亲。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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