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又梦见了我那慈祥的外婆,同以前一样,我在梦中哭醒,泪水又沾湿了枕头。
离外婆的祭日越来越近,快入中秋,天气也越来越凉,上周的几场雨使这个秋天变得更加萧瑟、悲凉。同样是二年前这样的一个冷冷清清的秋天,我亲爱的外婆永远离开了我们,留下肝肠寸断的我们。时光啊时光,为何你如此残忍,你可曾体会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外婆去世己有两年,记得那天上午,我正在学校上课,接到爸爸的电话,他告诉我外婆去世了,听到这个噩耗,我没有哭,望着秋天深邃的天空,我知道这一天终究要来。虽然那天艳阳高照,我的心却冷如冰窖。
2016年夏天,外婆觉得吃饭时老有东西绊在喉咙那儿,在村里诊所吃了几天药也不见好转,子女们带她去了县医院,结果查出来得了食道癌,当时已经是中晚期。几个姊妹和两个舅舅拿着病历都哭了,我们都知道这个是无可救药绝症,只是外婆到底能撑多久,现在谁也不知道。大家都没有告诉外婆外公真相。只是对她说还是以前的老胃病又犯了,少言寡语的外公也没有再说什么。医生要求住院,可倔强的外婆怕给孩子们增加负担,坚决不住,还说老毛病吃点药就好了……最后大家好说歹说,我们住进了医院的住院部13A楼,这一层全是肿瘤患者,外婆不识字所以也不知道真相,外公虽然识字,但是也不懂肿瘤就是癌症。就这样才在医院住下了。
接下来便是漫漫的求医路,医院建议手术,我们都不同意,83岁的老人的,哪能经受住手术的折磨?听说有的老人手术后身体太脆弱,反而早早离世。听说三门峡有个中医肿瘤研究所,表哥和舅舅们便驱车前往,回来带了几副中药。这个药只是能延缓病情,控制肿瘤不会发展那么快。而不会根治。后来外婆就是靠这个药熬过了最后的时光。
2017年夏,外婆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身体也越来越糟,只能吃一些流食。她骨瘦如柴地躺在床上,有时还不知什么原因会发烧,子女们轮流伺候。外婆总是心疼他们太累,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才是我们最心疼的人。
国庆节第一天,我还去家里看过她,80多岁的老人,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她面如枯槁,嘴唇发干,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我含着眼泪在床边呼唤她:外婆、外婆!小姨凑近她耳边,很大声告诉她我来了。外婆用只是费力地抬了抬眼,用微弱的声音回应着。然后就是默然不作声。我陪着待到天黑才离开,哪想那一次却成了我和外婆的永别。
2017年10月6日,弟弟结婚,所有人都来祝贺,当时只有舅舅和小姨在外婆的病床前。我们都知道外婆在苦苦地撑着,她要在有生之年知道他的外孙真正成家立业了。因为弟弟我家继几个姐妹之后的唯一一个男丁,所以外婆对他格外疼爱。如今到了弥留之际也不例外……国庆节结束我们都忙着上班工作,没有再去探望她一下,10月12日,外婆便离逝了。妈妈说,外婆临走的时候,胸口难受,手脚冰凉,她是忍着巨大的痛苦离开的。我可怜的外婆啊,一生为子女操劳奉献,也该歇息了。
外婆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身上穿着洁白的寿衣,她脸色安详、宁静,就像睡着了一样。我们是信仰耶稣的大家庭,母亲早已请教会的主事祷告过,我们相信她只是睡着了,如今她彻底离开了病魔,去到没有痛苦的圣洁的天堂。她的身体凉而软,我握着她粗糙的手,轻松地呼唤:“外婆,外婆,你看看我,我是涛,我回来了……”外婆默不作声,她再也听不见亲人们的呼唤了,再也不会给我做好吃的,拉着我嘘寒问暖了,再也不会在我去看望她时翻箱倒柜地给我们拿好东西了……我哭的泣不成声,姐姐也哭成了泪人。我那憨四姨也哭喊着,嘴里发出这辈子只能说的一个字:妈,妈……
三天后,外婆下葬,那天早上天色暗淡,不是落下几滴小雨,因为前几天下雨,通往墓地的路特别泥泞,一路上大家都悲痛不已,母亲、大姨和小姨哭的两腿发软走不成路,由我们馋着。家里的男丁们深色凝重,都默默地做自己分内的事,表弟一早就把挖掘机开到墓地,等待下葬。大家望着外婆的灵柩缓缓下落,一时哭声四起,整个坡头都跟着呜咽起来……
外婆一生清苦,三岁没了母亲,苦难中长大的孩子也格外懂事、能干。她五岁便开始学纺花、打穗子、织布之类的女工,缝缝补补的活她只要看一遍就会,完全不在话下。年轻时勤快聪慧的外婆,气质也较好,经人介绍嫁给了帅气老实的外公。听母亲说,未嫁前,由于外婆的勤快能干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所以太姥爷,就是外公的爹爹格外看得起外婆,当时太姥爷养了一匹大白马,出嫁那一天,太姥爷用这匹心爱的白马走了十几里路,风风光光地把外婆接回了家。
外婆和外公一共养育了七个子女,外婆在她70多岁那年送走了二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真是一言难尽……二姨小时候得了风寒,后来发展成气管炎,这个病根子像恶魔一样缠了她一辈子,也让外婆惦记了一辈子。因为二姨远嫁他乡,生命垂危之际,在那样交通不发达的年代,年迈的外婆从一个小山村到上百里的外县城去探望二姨,谁也劝说不了她,我想,这就是妈妈对儿女的爱,纵使远隔万水千山,也要来到她的身边,因为无论你长多大,你永远都是母亲眼中的小女儿!
除了二姨,还有我的哑巴四姨(我在另外一篇文章中记录过),也是外婆心头一辈子的牵挂,好在四姨嫁的近,就在邻村,里里外外都能照应她。无奈四姨的笨和懒常常令外婆哭笑不得,即使她犯了错误,外婆也是捶骂几句完事,较不上什么真儿。
外婆的针线活极好,小时候练就的本领,让她这辈子都令人刮目相看,织布、染布、做上衣、裤子、鞋子等等,几个子女的四季衣服全都是外婆亲手缝制,而且最能说明外婆技术好的一点,就是所有的裁剪测量完全凭她自己的眼力劲儿,看一眼,用她那双勤劳的手抻几下,就心里有数了。做完穿在身上舒舒服服,大小正合适!后来人们生活好了,不用再起早贪黑地做衣服了,大人们的衣服在市面上也能买到一些了,而这时候,子女们也都成家了,有了下一辈,外婆便开始又给这些小辈们做,主要是新生儿至五六岁的孩子穿,特别是棉袄棉裤,外婆最外行。通常外婆会根据他们的预产期来估摸着怎么做,如果生在伏天就做的薄一点,如果生在腊月就要做的厚一点,保证小孩穿上暖暖和和的,如果生在二八月份就做的厚薄相当,穿上不冷也不热……我的两个孩子,姐姐家的,妹妹家的,还有表姐表哥表弟表妹家的等等,都是外婆亲手缝制,当然做的时候母亲、大姨和小姨都会帮忙。我们也会帮着缝上几针,只是不如外婆速度快,质量好。
外婆的善良,让儿女们懂得了做人的道理;外婆的坚强,我从来没听见她说过一句灰心的话,没见过她有什么抱怨,更没见过她流泪。外婆就是用这样的品德感化我们、教育我们。在亲戚们眼中,外婆是一位和蔼可亲温柔善良的朋友。
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回忆。偶尔在睡梦中,我还能梦到外婆家的那口清清凉凉泉水的浅井,能梦到那棵老枣树,还有那底底的房檐和充满青草味的牛屋……
亡者已矣,我想逝去的只是您的躯体,升华的将是您永恒的灵魂!愿天上的明星能够照亮您远行的路程。当黎明来临的时候,我们相信,您已经到达了天堂,过上了安祥的生活。我们也坚信,你在天堂注视着我们,保佑着我们,百年后我们一定会在天堂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