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思寥寥入幽忆 春光最可称心期
惬情正与胖袄薄 按下狸奴浮浪意
素秉骄心,腰有傲骨的猫,有别于全部豢养动物,享有如此宠爱,不劳不作,灵黠而脱洒,戏昵而不浮逸;不即不离,静穆而疏狂,孤坐而总顾盼;于浮生浪荡,在主家卜居,昼寝一枕黑甜见妒,巧笑而未齿冷惹怜;单纯而灵秘,洵美且异;勇锐而柔曼,都冶近妖,一言以蔽之曰: 姣。无怪乎马尔蒂斯有<<猫照镜>>系列画作,画中少女、镜、猫现显其同一的隐喻。猫如少女姣,又如镜灵明,诸凡意象,猫最摄人,一旦无猫,了无生趣。
性情阴翳隐约,最能代表东方神秘文化,猫在日本文化颇受看重,甚至于日语中有大量关于猫的谚语,浮世绘中有猫为主角的画作。
性能捕鼠护苗而称"猫",农耕文化发达的我国,早早就有驯化猫的历史,西汉大葆台汉墓中就有作为豢养对象的猫骨出土,但和在欧洲的际遇同样不幸,因为猫的灵秘被巫蛊之术附会,并有发生于隋代的猫鬼恐慌以及因猫鬼恐慌影响到的武后对于猫的排斥,隋唐之间猫的际遇并不十分太好,但它随即迎来自己最好的时代直至今天。宋朝的物质富足、城镇兴起、读书学禅的风气及生活情趣的追求导致了猫地位的变化,甚至由于广受爱护,作捕鼠之用的猫即便不捕鼠仍大加宠爱。宋胡仲弓的诗句:"瓶吕斗粟鼠窃尽,床上狸奴睡不知。无奈家人犹爱护,买鱼和饭养如儿"就反应了这种状况。富有灵性的猫本来就深受文人钟爱,加上猫又有捕鼠护书之名更是让文人们兴起"乞猫"、"聘猫"的雅好。《山堂肆考》记载:“猫非中国之种,出西方天竺国,唯不受中国之气所生。故鼻头冷,唯夏至一日暖。释氏因鼠咬佛经,故唐三藏往西方带归养之。”看来唐僧取经之余也抱猫护经。敦煌猫儿题:邈成身似虎,留影体如龙,解走过南北,能行西与东,僧繇画壁上,图下镇悬空。画猫镇鼠护经似可佐证唐僧抱猫事。
文人自视甚高但对猫却又是"乞"又是"聘",如此低姿态不仅仅有护书之功一条,《猫苑》中说:盖猫有“四胜”:护衣书有功,一;闲散置之,自便去来,不劳提把,二;喂饲仅鱼一味,无须蛋、米、虫、脯供应,三;冬床暖足,宜于老人,非比鸟遇严寒,则冻僵矣,四。令文人折服的是其中趣味。黄庭坚有乞猫诗:"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黄山谷不知因何原因夸张到买鱼穿柳用近乎束脩之礼来请猫回家。宋人留下大量猫诗如范成大《习闲》“闲看猫暖眠毡褥,静听犹寒叫竹篱”则就像《猫苑》中说的“冬床暖足”之用,开发了猫暖被的功能;陆游写下大量猫诗,《赠猫》三首其一:
盐裹聘狸奴,常看戏座隅。
时时醉薄荷,夜夜占氍毹。
鼠穴功方列,鱼餐赏岂无。
仍当立名字,唤作小於菟。
"时时醉薄荷"正是陆游描写猫吃薄荷后的神态如醉可爱情景,想来能得见猫主子如此胜景也并非现代人独享。
与此同时猫画也大量出现,两宋花鸟画画家怎么不会把小巧灵动的猫绘于画中以体现当时的生活情致、人生意趣。
猫的深入生活甚至在宋朝人的墓葬中得到体现,在视死如生的观念下宋人让陪伴自己一生的猫体现在壁画上,简直爱猫如命,须臾不可离。
宋诗中大都以狸奴代指猫,以彰现亲昵,其实诗人自己何尝不是自家狸花猫之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