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山前白鹭飞(十八)
十八
谈一峰陷入了一场煎熬的挣扎,当他得知如花请假回家后,内心万分焦灼和不安。他们的事情厂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同事们有意无意的调侃都让他无比愤怒,但他不能有任何发泄,一旦较真,别人就会把传闻当真。
只能表面上若无其事,只能保持缄默,对于陈来军投来的仇视的目光,他只能无视。他还是那个拒人千里的大学生,冷傲和孤僻依然没改,时间长了,别人也就不相信如花和他的私情,这样的人,眼睛是朝天看的,漂亮的女孩不追,他会瞧上冯如花?
大家渐渐淡忘了他们的八卦,陈来军却丝毫不敢懈怠,如花细小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心里明白,如花从一开始心就不在他身上,这是一个让他羞于说出口的事实。结婚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女儿之身,他不敢多想,也不能指责什么,她能屈嫁于他,对于陈来军来说已经是恩赐和狂喜。还好,如花结婚后规规矩矩,他看在眼里喜在心中,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婚姻,他把所有的钱交给如花,是不想她受一点点委屈,即使姆尔有时候啰嗦,他都尽量替她庇护解脱。
可如今,如花变了,变得那样突然,变得再也不能和他好好说话,很多时候,她对于他来说是沉默寡言的。没有交流意味着心思已经不在家,这让陈来军很心痛,哪怕和他吵吵架也好,哪怕她在外找男人,回家依然和他有说有笑也好,所有的一切他都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如花的冷漠和沉默!
如花做不到,她回家休息的这一星期,没有和陈来军说一句话,甚至吃饭都没有一丝胃口,整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彭三姑不知原委,她以为如花身体不舒服,一个劲催如花去医院看看,心里却暗暗欢喜,莫非如花终于怀上了?
彭三姑叫回陈爱梅,要她带如花去医院瞧瞧,陈爱梅心知肚明,但拗不过母亲的催促,只好带如花去了一趟妇幼医院。当陈爱梅拿到化验结果时,心中暗暗一惊,如花竟然怀孕了!
回家的车上,如花一言不发,陈爱梅也是心事重重,俩人竟没有说一句话。下车后陈爱梅回厂里上班,如花独自走回家。陈来军早班,看见姐姐出现在厂大门口时,急切从门卫室出来,问到:“如花呢,姐?”
陈爱梅本不想理他,径直走了过去,没走两步,她又于心不忍,转身走到陈来军面前,低着嗓门说道:“你老婆怀孕了。”
“什么?”陈来军有些不敢相信,他激动地声音有些颤抖:“你说如花怀孕了?真的——?”
陈爱梅到底是姐姐,看见弟弟如此兴奋,眼睛一红,鼻子发酸,她拍了一下陈来军的肩膀,说:“你终于要当爸爸了。”说完仰起脸向办公楼走去。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陈来军手舞足蹈,他现在几乎想开着麻木颠回家,抱着如花好好分享一下喜悦,可是他不能走开,还有几个小时的班,他得坚守。
如花回到家后,什么也没说,关上房门躺到床上开始睡觉。彭三姑跑到跟前着急问她,到底查出什么没有?
如花不敢隐瞒,轻轻说了三个字:“我有了。”彭三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她确认如花真的怀孕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放声哭起来。
如花心一紧,她蒙住被子,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休息了将近一个星期,如花还得上班,陈爱梅说话不敢不听,将来生孩子还要耽搁,现在尽量不要请假。
如花上班了,她看到谈一峰都是绕着走,谈一峰到库房来,她都尽量躲避让熊师傅接待。谈一峰好不容易等到如花上班,看到她如此回避自己,心里很是不爽。好几次他都好想堵住如花问个究竟,但每次看见她一脸的憔悴,又不忍心再去逼她,他不能太自私!
如花何尝不是心酸,她都不敢去正视谈一峰一眼,她知道身后有好多眼睛在盯着自己,一旦有所越界,自己就会万劫不复。现在有了身孕,更是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否则伤害的不仅是自己一个人。
谈一峰接到同学从广州打来的电话,希望他能去广州发展,谈一峰再三思考,决定成行。临走之前他要和如花好好谈谈。他来到库房,如花看见他正要回避,谈一峰叫住了她,说道:“我要辞职了,决定去广州,你要等我,我们说好的,不离不弃!”说完他递给她一个纸袋,深情地看了如花一眼,流着眼泪走出库房。
如花愣愣的呆在那儿,看着谈一峰消失的背影,心里像被刀子割了一般,可是她不敢哭,只能双手紧紧地攥着纸袋,牙齿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谈一峰真的辞职了,厂里又掀起一丝波澜,消失许久的话题开始再次发酵,大家看见如花依然平静地上下班,仿佛一切流言和她无关,日子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宁静。
如花肚子开始渐渐显怀,玩笑再次降临到陈来军的身上,铁树终于要开花 ,陈跛子终于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