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夜独行

作者:代哲军 笔名荷风吹笛

作者:荷风吹笛

今晚我要失眠了。

时候是深冬,刚停的雨夹着冷风从窗户缝里直戳进来,被窝里很久了也没有一丝暖意,更没有一丝倦意。我开了灯,随手拿起一本书,却总也看不进去;mp3也没有电了,收音机也没有什么台,里面的声音颤颤如鬼哀号。我想这雨后的清夜也许有一些意境吧,反正是睡不着,“出去走走吧”,这样想时,衣服已经穿好,于是推开门出去。

地面上很是潮湿,微弱的灯光把我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巷子里再没有人,狗一个劲地乱叫,风虽小了些,却不住地往衣领里钻,脸上像结了霜似的,刀割般生疼。小水滩一个接一个,裤脚也早已经卷起来了。这样小心的走,陡然觉得太平常不过的巷子突然加长了好几倍。

像这样的夜晚一个人走路,已经不止一回了。我清晰记得第一次是因为没有回家车费(每星期零花钱不足十元,除了去学校车费3元,其余却因为晚上肚子饿,吃了泡面,连回家的车费也没有省出来),当时我还不知道借钱,也不喜欢这个词汇。从学校出来,望着回家的路,像远行的游子,充满了冒险与茫然,同时又感到一种豪气直冲心底。我决定要步行回家了,便大拍自己的胸脯:“不怕,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这时的我仿佛是一个英勇杀敌的勇士,或者一个救美的大英雄,义无反顾地向前大踏步走。可没走多久,天色黑起来了,马路上的人也开始少起来,树上的乌鸦“哑”的一声,把我吓了个大跳。我的脚步不由得放慢了起来,可我又不敢很放慢。天越来越黑,我便越来越怕,除了偶尔经过的汽车小巴外,一个人也没有,就是从远处传来的一阵阵莫名其妙的声音。我连忙加快脚步,腿却不听话格外的酸疼,我也顾不了,拼命地跑起来。跑两步便上气不接下气,真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再走,两边茫茫的田野,前面是冷而长得望不到尽头的路,后面是是冷而长得望不到尽头的路,我直想哭,可又哭不出来,只能向前狂走。又走了一段,看到些房子了,却没有多少灯,农村人睡觉是比较早的。虽然如此,一直扑通扑通的心,稍微得到了舒缓。便想起刚才的勇气来,“我不是男子汉吗,害怕什么呢?”这样想时胆子也大了些,看着半隐半现的残月,我竟唱起歌来,这时房子看不见了,天空仍旧那么的邈远。

想到这,我苦笑了一下,这些回忆带给的苦涩,让我自小就明白了生活的艰辛。我一向是很节约的,到了大学后,为了省钱,我曾多次隐忍着挨饿,有一次我偷偷捡过别人扔下的馒头。一个学期的伙食,生活零用,车费(公汽和回家的火车费),上交的其他所有费用加起来才500元,我的妹妹怎么也不相信,好像在全国高校历史上,这也是很少见的。回想起来,别人半个星期的费用我挨到了一个学期,这应该算是我的成就与荣誉吧。我的成绩很差,尽管很刻苦,也只能上一所谁都说差的职业技术学院,其他方面也不如意。这样靠节约没有人承认的所谓“成功”却给了我无限鼓励,在大学的日子里,我的成绩终于上来了。并且会有很多同学开始向我借钱。

那天回到家时,已经到了十点钟了。爸妈却没有睡,他们也不容易。为了供我们读书,那么结实的身体全成了“骨头架”,每当不如别人时,我总是想拿刀砸自己的脑袋。我辜负了他们的心血,破灭他们的期望。其内疚,每临梦中,汗未尝不是发背沾衣。我总是期望用失去信心的坚持,获得爸妈脸上开心的笑容。直到大学,我的成绩上来了,爸妈却始终没有笑,这样的学校不管成绩怎么样,对父母总是一次很大的打击。

这条巷子终于走完了。巷子并不长,我却走了很长时间。走了那么多遍,这次走却仍旧感到陌生。今晚没有月色,夜色是那么的凄冷,我还是一个人独自承受着。我姑且用这残薄的寂寥抚慰我千疮百孔的心灵。

巷子的尽头,是一个废品回收站,外面的那些瓶瓶罐罐发出的异味,弥漫在夜空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道路反倒宽敞了些,也亮了许多。能看到车辆经过了,裤脚上也染上了灰暗的颜色;两边的灯不住的眨着眼睛,有了他们,夜并添了些许热闹。我的兴致到起来了,也开始轻声哼起歌来,尽管独行的却只有一个我。

没有一家店铺是开着的,从外面的景致可以看出白天特有的繁华,来往的人群,营业员叫卖的声音,老板乐呵呵地数着钞票。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路灯,白天不知道躲到哪里贪睡,当人们进入梦乡,它却来了精神,直挺挺耸立着,像铁岭上威风凛凛的哨兵。我敬佩这些路灯,可我知道我也许不如这些路灯。

想到这,我叹了口气。这几个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家里接二连三的灾祸,工作辞掉了。新的工作,却不知道在哪里。父母在病床的时候,却不忘催我找女朋友,我到担心他们现在及以后的生活。无聊还是无聊,我好像失去了以前的拼劲与抱负,感到一切太累,没有方向的蒲公英。出路在哪里呢,还有我以前并没有想过的婚姻问题,我确实不小了啊。

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我找到了一个发泄排遣的场所。我成天累月的麻醉在网吧里。除了找工作外,我连自己想干什么正干什么却不知道。这种伤身伤神的“投资”,却并没有给我带来想要的缓解,我也深知网吧的毒害,但不知道除了上网,又能干些什么呢?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出路,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史铁生残废的是双脚,我残废的却是心灵。腿残废了道不见得可怕,心残废了生命也便失去意义了。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想到了死,死了多好啊,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但我不能,我不能,也不敢,也不应该会,父母期盼的眼神仍在,他们的希望还没有丧失。他们郁闷了一辈子,我就是他们的希望。希望,毁灭,我知道我不能。我也不想死,我希望我自己能好好活下去,我的家人能好好活下去,尽管这希望是那么遥远而不可及,可我该怎么做呢!

十字路口道路,已经是夜里两点了,我好像忘记了寒冷,脸上的汗珠流滴到衣服里面,却没有冰冷的感觉。我仍旧没有丝毫的倦意,突然看到了以两个人,边走边说笑着,不一会儿又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街上死一般寂静,路旁的垃圾浸饱了雨水,横七竖八地耷拉着,剥光了的树,在夜空中瑟缩着身子,枯坏了枝桠直指着天穹,似乎要将它捅破,有滩水的地方,反射出一道白光,亮得刺眼,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

唉,我又叹了口气,“可以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我却在网吧找到了,和鼠标握手,和屏幕交心。日子久了,收银的女孩子每次看我进来,总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烦怒,接过手中的钞票,便硬挺挺地把上机卡摔到柜台上,即便掉在地上,也不予理睬,我却留恋着我的鼠标和键盘,丝毫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从网吧出来,我经常感到头胀得肿大,眼睛酸涩发疼,回到住处,头脑哄哄作响,昏沉却不能进入梦乡,这就是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我该是欣喜还是痛苦。它让我有时可做,却不能给我丝毫充实,反而更加空虚了。我知道这是一个自甘堕落的逃避,但我们却心甘情愿着;正如每个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吸烟到现在数量却没有减下来,相反吸烟的女性却越来越多了一样。这样下去绝不是个办法,可真正的办法我又不知道在哪里。

还有一种逃避的办法便是瞎走,也不用管走到哪,也不必管是否迷路,走就是了。走路在迷上网吧以前上网的伴客,每压力大时,就去走走。这有点类似作家呆在地坛里一样,任迎面的微风吹拂心中的烦絮。在网吧呆久了,我也会出来,漫无目的的逛,累了就回来,往床上一躺,或者流泪,或者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呀”,我踩到一个水坑,鞋子进了水,裤子也脏湿了一大片。我在心里骂着倒霉。丝雨又漫天飞舞起来,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我想起我大学时特别喜欢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我现在还能背诵和我同姓的戴望舒的那首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我想这种情形在今天遇到是最好的,这不,正好是雨夜,这条街看上去也像巷子,只是没有“姑娘”罢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经过呢?何况鞋裤都湿了够倒霉了,然而我却把头抬起来了。我顿时吃惊起来,竟不料在这里意外的遇见奇迹了,的前面确实走着一位姑娘

我简直兴奋了,我差点大叫了起来。纯白色的羽绒服,一头秀发直批下来,如静静湖水里映衬着的密密的柳丝,微风中一点点散播开去;下面一双牛仔裤,脚上一双精致的皮鞋,给人一种恬静安静感觉。我想,她一定很美,如水的肌肤,浅淡而神秘的微笑……我不断地勾画着她的美丽,不断想象着那颗善良的心。

我想我今晚是幸运的了,这不就是那个丁香姑娘吗?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居然让我遇到了。月亮好像升起来了,一切那么和谐,一切那么甜美,我忘记了脏的裤子,多少个不眠之夜……我觉得我到了一个新的天地了,一切都是我了。这时周围好像想起了音乐,我的眼泪便止不住流了下来,无论我怎么擦拭,可却擦泪越多,孤独的凄楚,失落的无助,生存的辛酸,哪怕一句安慰,哪怕一个肯定的眼神,我以前太需要了,太缺乏了。伟大其实不在于气势的宏伟,更重要是能以母亲特有的温柔与磁性,尽力抚慰一个或一些急需修补沧桑疮痍的心灵。然而在这一刻,我却享受了拥有,尝到了苦尽了幸福……

她是谁呢,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她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呢?雨中的姑娘,丁香一样的精魂,祝福你的暗香与快乐,化解你心中的忧伤。美丽的姑娘,用我心中的火热,送你一个最快到达家的捷径,一个最甜蜜安稳的梦乡。其实你就是我的一个梦,也许你“飘过,像梦一般地,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冷漠、凄清,又惆怅。”哦,美丽的姑娘!

再抬头看时,那个丁香般的姑娘,便不见了踪迹。也许刚才就是幻觉,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女孩子经过呢。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今晚如此的美好,我就能足够陶醉了,起码现在的我是笑着的、激动着的、美丽着的,无数下泪的夜晚,这次流的却是幸福的泪。我的累累伤痕有了好的抚慰,我的孤寂的心房有看好的寄托,我的迷惘的眼睛得到了清澈的滋润。哦,呵护的女神,你给了我前进的勇气与信心。

这时我发觉我走的已经离家很远了。再见了,亲爱的姑娘;感谢你,亲爱的姑娘;再次祝福你,亲爱的姑娘。我高兴的唱起遗失很久的《英雄之歌》,大踏步往回走去。

我陡然发现,在路边,离我住的不远处,有一枝腊梅正傲然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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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哲军,笔名荷风吹笛,资深媒体人、高级策划师、营销师,《新浪医药》、《赛博蓝》《谷丰观点》、《基层医师公社》、《21世纪药店报》等专栏作者。具有报纸、杂志、网络等多重传媒经验,擅长全网营销和商业模式设计,精通企业整体的策划与运营。曾在《湖北长江报刊(传媒)集团》、《湖北日报新媒体集团》等单位担任执行主编、主编等职务,曾在《红袖添香》、《中国诗歌网》、《新浪医药》、《基层医师公社》、《21世纪药店报》等媒体发表文章百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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