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的夏天,你来见我,多年以后你说想不起路上是不是有狗屎,也记不得是不是有踩过别的屎,怎么就能让你遇到了我。那一年我18,你19。
见面的情形随着一次次的回忆,裹上了一层层的糖纸,抹上了一圈又一圈的蜜,最后就成了被浪漫光圈包围的如下情境:电大楼宇的某截狭窄的二楼楼梯上,阳光照在你的身上,是不刺眼的那种,还带着一定光圈的,斜斜的影子落在墙上。你正在看电大的课程表,当然目的是不让别人觉得你在等人,而实则你已经无数次走到楼梯的栏杆处看下面的那条道路,心里急盼着我的出现,那时你并不知道我会是那个影响你终身大事的人。
就在你转身继续看墙上的课程表,并拿手对着墙上的影子压右边略微翘起的头发时,我骑着那辆老爸专属的28英寸自行车从校园大门进来,停好车子,来到二楼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我记得你穿着白色底蓝色柳条纹的衬衫,外面罩了一件背心,颜色没法确定,似乎是米色的,下身是条黑色的裤子,整体给我的形象是儒雅,甚和我意,不过当时的我没有丝毫表露。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后来,我们就恋爱了,在那个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的年纪里,谈恋爱就像是演戏,故作矜持也故作热情,故作关心也故作姿态,故作深情也故作绝情。
多年后回忆,你和我,总体来说,没有过多的激情澎湃,也没有很多的热恋桥段,不是我不爱浪漫,也不是我不渴望刻骨铭心,而是你,你是个没有太多色彩的人,性格冷淡,表情疲乏,举止言谈简明扼要,简单说就是现今那种微信上,别人说一大串,你回一声:嗯、好、哦的那种人。
我试过改造你,很努力的试,让你给我写特快专递情书,让你给我写诗,让你给我买礼物,让你给我买花,很多很多别的男生都会主动做的事,你却要我明示,接着照做。最后我因为心累就放过了你,也放过了我自己。
要是放在现今,早他妈一脚踹了你。
可那时的我懵懵懂懂的,只是跟你一路走到了婚姻这条死胡同里,一头栽进来,还不打算回头。
就这样,你和我,在一起度过了17个年头。
17年里,我和你有了我们心目中最好的女儿,她的每个困惑,每个小秘密,每个转折点,每个跌倒,你都是往我这儿一推,去,问妈妈。而我得像度娘一样,随时给答案,还得是真理,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其实我可以不回答,让她自己去寻找。
我心里暗想,奶奶的,你是踩了什么狗屎运才遇到我。
女儿中考那年,我开始进入简书学写作,开始反省自己多年的阅读方法,开始做手帐,开始了很多很多新的尝试,那就像是开了一扇窗,看到了一个辽阔的世界,联接了很多优秀的人,我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工作生活一下子都像是新事物一样,让我新奇,富有挑战,我无暇顾及到你。
我自认为自己越来越优秀,越来越有魅力,而你四平八稳的在我身边,不急不躁的看着我的每滴变化和进步,像陪伴我的那17年一样,总是在旁观望,任由我驰骋疆场,任由我嚣张跋扈,看的我怒火中烧。
2017年,女儿顺利考入一中,我像个大功臣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你一直笑呵呵的应承我,直说真好真好。那刻,我觉得你就像是个老头,无趣极了。
上月,你出差,你已经很多年没出差了,从结婚后我因为你经常出差而不高兴开始,你就几乎不出差了。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当时单位领导想让你去跑销售,你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拒绝了。
你出差前,事无巨细的跟我交代:
1.晚饭别忘了一定要到爸妈家吃,就算加班也要先回家吃了再去;周末别晚起,先去吃早饭再回来睡回笼觉。
2.家里的空调遥控器我放在你书桌上,电热毯睡前一小时就可以开了,上床前一定得关了。
3.早上别开车上班,滴滴打车安全。
4.水果每天别嫌烦,吃点,我洗过了,我买的都是不用处理的,你记得吃就行。
5.去你爸妈家玩,晚上早点回,别太迟,不安全。
6.女儿晚上21:45左右会有电话打来,你开会回来别忘了把手机声音打开。
……
我翻翻白眼,一副鄙视状。
你走后的每天,特兴奋,每天下班姐总会电话打来,让我跟她回家吃饭,我回绝说约好人吃饭了,其实根本是敷衍。
加班的时候我根本无视你的嘱咐,加完班才去吃个夜宵,心里还美哉美哉。
不加班的日子,我挑选一部电影,边吃汉堡边看电影,超爽。
到了家,听阅读写作课,做手帐,每日里忙的不亦乐乎,根本不记得和你联系,你的电话打来也是匆匆忙忙的挂断。
一周后的晚上,你回来,发现我正躺在床上胃痛的不行,你急火攻心的冲我就是一顿骂。我胃疼的厉害,抓起脑后的枕头便朝你砸去,说了声滚。
你真的滚了。
妈的,还真滚,你有种,看你回来我不休了你。
被胃疼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了的我迷迷糊糊就睡去了。睁眼看到姐在旁边,我眼泪水就直往下掉,正想向姐告状骂你,姐却朝我一通数落:“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家的临走一再嘱咐我,别的都没关系,就是吃饭问题得替你操点心,别忘了下班前一定提醒你回家吃饭,遇到加班一定盯着你吃过饭再加,我以为你一个16岁女儿的妈,这种事还用教吗?没想到还真被你家的说中了,这回我可是该死了,前二天你家的电话打来,我还跟他说你很好。刚才他说他是提前回来的,一听我说很好就不踏实,说你肯定没这么听话,别说还真了解你。”
啊哦,这这这也太狗血剧了,你居然这么深藏不露,还这么婆婆妈妈,你简直了,无语死了。
“姐,你帮我把门开一下,我给y烧了点稀饭,热了个热水袋,推不了门”,门外你的声音真好听,我一下子眼眶发热,脸上发烧,觉得自己心潮澎湃。
原来,是我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才遇到你。
韩大爷的读写训练营 yasu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