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在家排行老六,他的小伙伴们都喜欢叫他小六。
小六六岁那年,到了上学前班的年龄。母亲爱子心切,一个课题,在心里翻山倒海:担心被坏小孩欺负!于是,母亲对学校里有没有坏小孩一事,进行了“明察暗访”。
(一)
工夫不负有心人,母亲终于发现了坏小孩。
坏小孩姓陈,上三年级。胳膊上用炭火棍,烫了一个“大”字,由此得了陈大这个外号。据说,陈大为了显示老大风格,曾用铅笔刀,剜了一块自己腿上的肉,有指甲盖般大小,吓得小朋友们四散逃离,惊恐万分。而校园里,几乎所有的小孩都被陈大吓哭过,没人敢告诉家长,而老师们也认为是小孩淘气,并不在意。
母亲想,小六上学,肯定是逃不过陈大的掌心了。于是,母亲对陈大的性格和所作所为,进行了一番分析。母亲遇人遇事遇病,善于分析再做决定的特点,可能源于她在医院当实习医生时的职业影响。
(二)
母亲从陈大的家庭入手,祖宗三代,都被母亲摊了出来,白天晒太阳,晚上看月亮。
陈大的祖母,是一个要饭的瞎婆婆在路上捡的,瞎婆婆走村串巷,一路颠簸到此地。经好心人撮合,陈大的祖母就在本村,落地开花,跌跌撞撞地生下了陈大的父亲。瞎婆婆随后也被另一个瞎老汉牵走,继续谋生去了。由于特殊的家庭情况,陈大的父亲从小缺少玩伴,还经常被坏小孩欺负,并在恐惧和孤单中长大,结婚生子,有了独苗陈大。
陈大如一枚落叶,从他的祖母那里飘来,安全感在他的血里,一刻也不曾着陆。而陈大那些幼小心灵的残酷手段,不过是为了引起他人的注意,获取自己的存在感。
母亲发现陈大缺乏安全感和存在感这两个问题后,再次“暗访”,发现陈大也就是张牙舞爪,用铅笔刀,吓人护己,也没做过实质性的伤人事件。然,在小孩心里还是万分恐惧的。小孩越害怕,陈大胆越大。
(三)
问题找到了,如何预防小六受到陈大的吓唬,母亲又犯难了。
恰巧,有一天,母亲看见陈大在一棵树下逮知了龟(知了的前世蝉蛹)。母亲笑眯眯地问陈大:“逮几只了。”陈大呼哧半天:“一只”。母亲:“一会儿,我让小六跟你一起逮,逮了都给你。来,到家里来,我有个事请你帮忙。”陈大一愣,随后跟着母亲到了家门口,他先在门外探头探脑了一会,才肯进屋。
母亲在里屋,拿了六块糖果塞给陈大,耐心地嘱咐他:“陈大,以后你就是小六的哥哥了。”陈大剥开一块糖果捂在嘴里,有点疑惑地盯着墙壁。母亲继续说:“小六上学就交给你了,他是弟弟,你要好好保护他哦”。陈大“哼”了一声,转身跑了。母亲的心继续提着。
(四)
陈大自从有了小六这个保护对象,就找到了自己的安全感和存在感,别的同学他也顾不上吓唬了。专门保护小六,成了他的职责。没成想,陈大矫枉过正了。
陈大把小六看得紧紧的,不管课上、课下,都要去小六教室门口溜达一番。放学的时候,陈大远远地跟在小六身后,看哪个小伙伴离小六近了,陈大拉开嗓门就喊:“给我远点!”生怕小六出事。后来,就连叔叔家的二小,跟小六打闹着玩,陈大都不依不饶,非让二小给小六道歉才算完事。
后来,母亲夸奖了陈大:“现在没人欺负小六,是你的功劳,以后也要学会保护更多的同学”。陈大噗嗤一笑,转身又跑了。几年过去,母亲的六块糖果,让小六平安度过了他的小学时光,而陈大也心满意足地做了一回“江湖老大”。
再后来,水性极好的陈大,还勇敢地和另一个同学救了一名落水儿童,从而得到了学校的褒奖和表扬。
长大后,小六问陈大:“你小时候做过的事,觉得好笑吗”?陈大不好意思地说:“挺好笑的,那时候保护你,主要是觉得你娘说的话,特别高级呵呵”。
或许教育本身,就是一场心灵对心灵的影响,如果学校、社会和家长,能够在事件发生、受伤和愤怒之余,对小孩成长的生态环境,多些关注和净化,及时发现并预防,也许孩子与孩子之间就会多一份阳光,少一份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