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山想比,灵岩和天平之间,虽然天平多有自然美,我却觉得脚踏灵岩更有意思,因为可以想到西施;园与园相比,我觉得拙政园多富贵气,狮子林多工艺气,远不如沧浪亭有野意;生活与生活相比,登松鹤楼品尝松鼠黄鱼,远不如在东山看小儿女采碧螺春茶。
——摘自 张中行 《姑苏半月》
明白晓畅,淡到极处,才是大家风范。我知道,就连陈丹青般资深愤青们,也是爱读张中行先生文章的。当然,我也很喜欢。张中行的前妻,是写了《青春之歌》的著名作家杨沫。当有人问他为何与杨沫离婚时,他说:“很简单,她是革命的,而我是不革命的”。——这个回答,是在革命年代,显得超脱,颇有些洁身自好的意味。我喜欢。
很遗憾,我这个人,也是不革命的。我为什么要革命呢?命定的东西,不妨顺势为之;所谓宗教,也无非让人们对自然和神灵有些畏惧之心。顺天应时,以意调之。违天命者,天必诛之。
革命,是种大无畏的精神。天不怕,地不怕,老子天下第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斗来斗去,斗得天昏地暗,民不聊生。我们小百姓,无非是做了人家的子弹或炮灰,实乃可怜可悲!
这年头,金钱至上,大行其道。要钱不要命,成了时代的主旋律。用不着别人,自己先把自己的命给革了,倒也怨不得别人。正所谓:不做死,就不会死。
昨日暮时,印人吉祥来访。进门便说起,如今衡量男人的标准只剩一个,那就是钱。因此,男人都为钱感到压力。而女人,也会为自己的男人赚得少而满腹怨气。此言不谬,想必饮食男女,自当感同身受吧?
画家先明,原本经商多年,业绩尚可。多年之后,浸淫绘事,攒足精神,誓做文人。久之,铜臭气渐远,山林气日近。如此,曲高而和寡,心有戚戚焉。
宋人郭熙,所谓“林泉高致”——丘园养素,泉石啸傲;渔樵隐逸,猿鹤飞鸣…… 此岂不快人意,实获我心哉?然也。追名逐利,有人趋之若鹜,亦有人退避三舍。若是后者,不如归隐山林,与树木草石为伴,得一方清静,亦不失快意人生。
即便如此,有些话也只能跟懂的人讲。跟不懂的人讲多了,未免惹人耻笑。不如不说,径自去寻一片山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