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灰心,
喂
说什么不幸
有什么好叹气的呢
阳光和微风
从不曾有过偏心
每个人都可以平等的做梦
我也有过
伤心的事
但活着
真开心
你也别灰心
-------柴田丰
太阳穿透树枝,冬日里稀薄的阳光洒在地面上,因为寒冷的对比,温暖的感觉更加切肤。我想将人生的迟暮比作冬天,并不为过,那么百岁的柴田丰,在九十多岁写下的这些诗句和那些冬日里的里的光线何其相似。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读到了这些诗。
1
【闭上眼眼】
闭上眼睛
我就看到了
梳着小辫的自己
活蹦乱跳,满地乱跑。
妈妈的呼唤
和飘过蓝天的白云
还有那
无边无际的油菜花。
九十二岁的今天
我闭上眼睛所看到的
这个瞬间掠过的世界是
一个多么欢快的
世界。
这是柴田丰老奶奶写给童年的诗。她出生在日本的栃木县,小时候家里是做大米生意,生活得相对幸福。这些记忆划过老奶奶的心际,深刻而且永恒。
等老奶奶慢慢长大,她的人生因为家境衰败真正开始。童年的一切美好,离她而去,直到暮年,她写下这些诗行,美好被永远留住,鲜活而且持久。
手举着小风车
我追在妈妈的身后。
风,使那样的轻柔
阳光,是那样的温暖。
妈妈回头时的笑容
使我心里踏实
使我内心欢畅。
我的心里
只有一个念头:
“快快长大,孝顺妈妈”
如今
我的年纪
早已超过了当年的妈妈
可初夏的清风
依然送来
妈妈年轻时的声音
2
十几岁后父亲经营的生意衰败,家道中落,20多岁柴田丰走上社会,在一家饮食店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和所有的女子一样,满怀着婚姻期待的柴田丰,经人介绍和自己的第一任丈夫结了婚。但是不幸的是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无赖,短暂的思想抗争之后,柴田丰结束了这些痛苦,孤身一人开始生活。
这样孤独的岁月过了很长时间,一直到1944年她的人生因为认识一个叫柴田的人才发生了改变。柴田是个厨师,非常善良,理解柴田丰的辛酸,给予了她一个男人的温暖,柴田丰开始新的生活。
成为柴田丰以前的这段孤独的时光,在她心里留下的暗影,却并没有成为她悲伤地起点,相反她这样写她的苦难。
滴答,滴答
水龙头在不住地
掉眼泪。
不论你如何伤心
如何难过
总是哭哭啼啼的
那可不行。
倒不如一把拧开了
水龙头
让眼泪流个
淋漓畅快。
然后
找一个新杯子
喝一杯咖啡。
或许正是这样的信念和生活的有态度,让她的人生从黑暗里解脱,她嫁给柴田后,生下了一个儿子获得了一个女人的圆满。
漫长的时光,柴田丰像所有的家庭妇女一样,将双手奉献给她的家庭生活。她的手指上有全家人的衣食,也有劳作的皴裂。等孩子长大,柴田丰也老了。
3
晚年的柴田丰痴迷日本的传统舞蹈,但不幸的是丈夫并没有陪伴她到老,柴田丰在郊外的旧居开始了独自生活。传统舞蹈一度曾缓解她的失亲之痛,但是有一天她却意外的扭伤了。再也不能跳舞成为了她人生的转折。
此时柴田丰已经92岁。
92岁的柴田丰生活落寞,她的儿子柴田健一当时正进行诗歌创作。发现母亲的消沉,柴田健一鼓励母亲像他一样去写诗。
于是柴田丰经历丰富的92年通过诗句被记录下来。
九十二岁
是妈妈去世的年纪
如今
我也活到了这个年纪
我在这
个年纪上怀念
我的妈妈。
我再次感受到
每次去养老院探望后
分别时的心酸。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
送我离去时
迟迟不肯回屋的妈妈
还有那
浑浊的天空
和在风中摇摆的大波斯菊
追思人生中的岁月,以最朴实最平淡的语句记录下来,主宰了柴田丰的生活。有时看电视,有是在庭院中散步,有时受看护的照料,有时儿子回家和她一起共度时光,都成为了她灵感禀赋的源泉。她的诗句里有窗前的风声,有聊天的记录,也有儿子和儿媳妇吵架的声音。
【风,阳光和我】
风
在敲打着玻璃窗
我把风让进了屋里
阳光
也跟了进来
于是
我们三人便聊起了家常
“阿婆
您一个人过日子
孤不孤单呀?”
风和阳光这样问我。
“人么,
最后总是一个人么”
我答道
“何必较真
乐乐呵呵地过着就行了”
三人一齐大笑
在某个温暖的午后。
这是多么平淡,平凡,又平静的的生活,它们却永久的让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写下整个世界被忽略的真实。
4
这些诗句得到了她的儿子---柴田健一的肯定,他决定将这些诗向报社投稿。这些蕴含着淳朴和哲理的句子,受到了大家的喜爱。电台的一档节目“深夜列车”录制了这位老奶奶的诗句,当时处于忧郁和颓废的日本被这些诗句感动,这些诗被称作“治愈的圣经”。
98岁时,柴田丰自费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处女作诗集《请不要灰心》,出版不到一年时间,发行量已经超越100万部,并进入日本2010年度畅销书籍前10名,风头直逼年度排名第5的日本名作家村上春树的《IQ84-3》,成为了日本人的畅销书,并被译成多国语言。
之后柴田丰出版了他的第二本诗集《百年》,依旧畅销。
当时的的日本正经历海啸和地震,整个国家都处在情绪低迷和颓废的忧郁里。柴田丰却坚定的告诉人们黎明终会来到。
【黎明自会来临】
自从我决定一个人生活
我就成了一名坚强的女性
然而
当很多人向我伸出援手来时
我就要老老实实地接受
他们的关怀
我明白哦
我同样是一种勇气。
“我真不幸啊”
你又何必如此
唉声叹气呢?
因为
黎明自会
来临。
朝阳也一定会
照射到你身上
这样的一位女性鼓舞了成千上万的人,她的诗句,她的信念成为了日本的“柴田丰现象”。
2013年柴田丰逝世,终年101岁。在即将离开的前一个秋天,她为这个世界写下了最后一首诗:
在这所房子里
我整整生活了四十年
多少人事 多少沧桑
我一闭上双眼
历历往事
便会不停地对我述说从
无论是这所房子
还是来到这里的人们
全都给过我
许多温暖
我不知道
该如何用语言来表达
在我人生行将终结之际
我只想对这所房子
还有我的读者
我的朋友和老师们
由衷地说一声:
谢谢!
带着感谢,柴田丰离开了人世。
她说:别灰心,每个人都可以平等的做梦。
我想这是她写给这个世界所有人的信念,过去,今天,未来都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