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秋天,妹妹推我去北海看了菊花。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红色的花热烈深沉,泼泼洒洒,秋风中正开的烂漫。我懂得母亲没有说完的话。妹妹也懂,我俩在一块儿,要好好儿活…..”
第一次读到史铁生先生《秋天的怀念》,是在读初中的时候,后来这篇小短文多次出现在试卷的阅读理解题目里。在一次考完试后,就把这篇文章全部背了下来。上面的这段话,在十多年过去之后,依然能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今天,再次把这段话敲打出来时,眼睛不由地湿润了。
“要好好儿活……”
十五岁的我,一次一次背诵这篇文章时,这一句话对当时的我来说,不过是一篇文章的结尾句。非得多一点体会,那也只是瞬间的沉重。在那个每天都是新世界的年纪,那懂得“活”这回事呢?再一个十五年过去,虽不能说我已经历风霜,但是,对于活,以及命运多了一些思考和了解。
《我与地坛》这本书,算是重读。
在这本书里收录的文章:《我与地坛》《秋天的怀念》《合欢树》《我的梦想》《我二十一岁那年》都在小时候读过,另外的四篇:《墙下短记》《黄土地情歌》《好运设计》以及《记忆与印象》是第一次读。
小时候读过的哪些篇章,所能领悟到的,只是表面地觉得史铁生先生行文的真挚,试图在饱含情感的文字中获取一些写作文的“素材”。根本无法理解这样一位从二十岁开就开始瘫痪、一生坐在轮椅上痛苦人生经历。他在自己的文字中所思考的有关命运、生死、信仰问题,直到再读,才能感受一二。
写下这些文字的是如何面对命运、生死、信仰问题的呢?
十几年中,史铁生都摇着自己的轮椅到地坛去,地坛的每一棵下他都去过,差不多它的第一米草地上都有过我的车轮印。在这些“行走”中,他在想什么呢?
“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地想关于死的事,
也以同样的耐心想过我为什么要出生。”
就这样,想了好几年,最后他终于明白:“一个人出生了,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问题是他常常思考的:
第一:要不要去死?
第二:为什么活?
第三:为什么要写作?
他几乎在用他的一生在回答自己的这三个问题。
要不要去死?
“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为什么活?
“人活一天就不要白活。”
“因为你还想得到点儿什么,你觉得你还是可以得到儿什么的,比如说爱情,比如说价值感之类.”
“过程!对,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这过程的美好与精彩,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镇静而又激动地欣赏这过程的美丽与悲壮。”
为什么要写作?
“活头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是为了活着。只是因为我活着,我才不得不写作。”
这一次次对自己的追问,也是对于命运地拷问。但凡是知道史铁生人生经历的人,都会为此叹息、悲痛。但是,无论何时读到他的文字,都极少见到他为这份苦难作过多地渲染、传播。他只是一直用文字记录、表达、思考。
被困于轮椅上近四十年的史铁生,把他在儿时、少年时还能奔跑于地面的过往、所经历的人和事,写了又写。在本书中集结成了两章的《记忆与印象》。他回记这些美好的往事,又毫不避讳地书写后来的困顿。一字一句探究命运真相。
史铁生从一开始就能坦然地面对自己的苦难命运吗?不是的,这对他来说,真的很难。
二十一岁,他开始住院。他悲观地想着,治不好就去死。他期待着同学们来看他,他羡慕楼下草坪上散步晒太阳的老头。他对妈妈说到一切关于“踩、跳”的词感到敏感,在瘫痪后,动不动就发脾气、扔东西,一去地坛就呆坐一天……
那怎么办呢?
他开始阅读、写作。
在他的另一本书《病隙碎笔》里,曾写到:“人不可以逃避苦难,亦不可以放弃希望——恰是在这样的意义上,上帝存在。命运并不受贿,但希望与你同在,这才是信仰的真意,是信者的路。”
当人开始有了坚定的信仰,便也有了活下去的信心。他也就懂得,命运面前,休论公道!这是他的答案。
接受天命的限制,接受残缺,接受苦难。
成年之后,再读史铁生的作品,已不再只单一地用身残志坚来形容他的一生了。而是他看他对于生命的敬重、对于命运的坦然,对于信仰地坚守。还有,在这么多年的成长中,在经历过人生的一些波折打击之后,越来越懂得,像他一样,不去和苦难对抗、不去抱怨上天的不公,而是和它们相处。
更要学习去面对人生艰难、在细微之中收集美好,变得豁达、坚韧,以此度过今后不可预料的某些黑洞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