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制假

这几天买房人的电话不胜其烦，肖珊珊索性关了手机，到处去揭“卖房启示”。折腾了两天，总算安静下来了，她才去公司上班。助手小孙见了她像见了救星，上前叫道：“我的姑奶奶，你这两天去哪了，手机也不开，家里也找不到，公司出大事了！”

肖珊珊不愧是老板，处变不惊地说：“什么大事，不就是几个老家伙拉肚子……”

小孙说：“哪是几个呀，是几十个！”小孙跟着肖珊珊走进办公室，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过去：“叫咱们停业整顿啦！昨天消协的和工商的都来了，还有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

肖珊珊再也没法镇定自若了，她没有接那份工商行政管理局下发的“停业整顿通知书”，冲着小孙吼道：“什么！记者来了！谁把记者找来的？”将小孙吓了一跳。

原来闹肚子的老人越来越多，有的老人腹泻好了之后，吃了回春胶囊又开始泻，所以老人们及家属们坚信，就是这回春胶囊出了问题。老人们和家属们要求退药并赔偿损失，老板不在，谁也不敢做这个主。于是老人们守在珊珊保健品公司，家属们纷纷上消费者协会和工商管理局投诉。有的家属还给电视台打了电话，记者也赶来了，事情越闹大越大。这两天肖珊珊只顾处理“卖房子”的事，人没到公司来，电话关了机，错过了事件处置的最佳时机，局面已经不可收拾。

这些人都是肖珊珊“回春胶囊”的老主顾，这么多人腹泻，难道是制药出了问题？她先给制药厂负责人强强打电话，然后去制药厂了解情况。

所谓的制药厂，就是坐落在一个废弃的养猪场后院的一个小作坊，所谓的设备，就是一台粉碎机，一台小型胶囊灌装机，一台小型药板压印机。制药厂她虽然委托表弟强强管理，但关键的“秘方”由她亲自掌管。所谓秘方就是装在一个瓶子里的药粉。由于所谓的回春胶囊制作很容易，十几天才开工生产一批。所以肖珊珊十几天来一次制药厂，等工人们将中草药磨成粉后，她将瓶子里的药粉倒进去，掺进中草药粉中搅拌均匀，看着这些药粉进了灌装机，她就回公司去了。强强继续在这里监督，直到灌装压板包装完毕，他亲自押运回城。

本来那个装秘制药粉的瓶子是肖珊珊亲自掌管的，可这一段时间她被父亲和赵琴的事还有假卖房启示搞的焦头烂额，就把瓶子交给了强强，让他代替自己将秘制药粉掺进去。

接了肖珊珊的电话知道发生的事情后强强也慌了，毕竟这两个批次的药是完全由他负责的。两个人将制药作坊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肖珊珊的保健品公司，原本只管销售不管生产的，她是从外地的一些生产厂家进货之后加价出售。当下人们开始关注健康，保健意识增强，保健品的需求旺盛。即使价格贵得离谱，人们也趋之若鹜，加之一些产品夸大的宣传，有人甚至把保健品当作救命稻草，以为正规医院的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病，吃保健品都能吃好，所以肖珊珊这几年挣的也是盆满钵满。但是她自从听了卖的最好的一款保健药“回春胶囊”厂家的业务员老钱酒后讲了一些保健品的秘密之后，她就有了自己生产的想法。

她动用平生伎俩搞定了那个业务员老钱，请他带领自己去参观他们的制药厂。老钱说，他们厂的制药过程都是保密的，谢绝参观。但扛不住肖珊珊死缠烂打，最后他说他只能把她介绍给厂长，至于厂长会不会同意她去参观制药厂，那要看她的本事了。

肖珊珊果真名不虚传，她搞定那个厂长比搞定那个业务员容易多了。当她跟着厂长走进他们的“生产车间”时，肖珊珊简直惊呆了，这叫什么制药厂啊，这就是一个粉碎饲料的加工厂呀，到处是厚厚的灰尘，两台粉碎机，一台胶囊灌装机，一台药板压印机，几麻袋灰乎乎的中草药，五六个灰头土脸的工人。生产过程非常简单，一个拿秤的工人从每个麻袋里秤量一些中草药放进粉碎机料斗里，合上电闸，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接着就从出料口流出一堆细细的灰褐色粉末，厂长向这堆粉末里掺了一些也是粉末但不知什么的东西，另一个工人把这些粉末倒入灌装机，再出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个装着这些粉末的胶囊了，第三个工人在药板压印机上把这些胶囊十二个压成一板，一个女工将压好的药板每两板装一小盒，将十小盒装一个大盒，另一个女工将大盒装进纸箱并用胶带封住，小盒和大盒上都印有“回春胶囊”四个行楷大字，以下的小字是成份功能主治用法用量等，这样，价格不菲效果明显的“回春胶囊”就生产出来了。

肖珊珊趁老板不备，偷偷从每个麻袋里抓一点中草药。回来后请一名老中医鉴别，结果都是一些廉价的普通草药，哪里是那个厂长吹嘘的什么“名贵”药材。肖珊珊就萌生了自己生产这种回春胶囊的想法。简单的机器设备，几味廉价中草药，这回春胶囊真是一本万利呀，自己何必再花大头钱从他那里进货呢。但是他的条件虽简陋，可人家有祖传秘方啊，厂长亲自撒的粉末是什么东西呢？厂长还是有着值得称道的“职业操守”的，无论肖珊珊怎样请吃请喝请睡，他都没有把祖传秘方泄露出来。

可是，肖珊珊想，普通药材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药效？她亲自向多次购买回春胶囊的老人询问服药后有什么效果，老人们回答很简单：“效果挺好的。”问效果怎么个好法，老人们躲躲闪闪的以笑作答。从老人的神态，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不敢肯定，于是就搞了个名曰“回春回馈”的有奖小调查，只要老人们能提供一条服用回春胶囊的感受，就赠送一盒回春胶囊，心中的猜测得以证实。有的说，他吃了“回春胶囊”，好像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说，他吃了回春胶囊，又找到了正当年的感觉。还有一位说的更直白：这回春胶囊像伟哥似的，吃了就来劲，不过伟哥有副作用，这是保健品没有副作用。还有一位身材瘦小的六十八岁的老人没有说，而是写在一张纸上：“我真想踹了我那个六十八岁的老婆子，找个二十八岁的”。

“伟哥”？这东西肖珊珊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她对付性不力男人的秘密法宝，这难道就是那个苦苦求之不得的秘方吗！她决定一试。

毕竟生产的是药品，她也不敢太掉以轻心，特聘请回春胶囊厂家业务员老钱作技术指导，请他帮忙采购必要设备。因为“回春胶囊”已经打开本地市场，所以肖珊珊没有听从老钱的劝告另起名字，把自己的产品直接也叫“回春胶囊”，包装生产厂家什么都没有换。试销一段时间，老顾客们照常购买，肖珊珊知道自己成功了。老钱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聪明才智。因为他还要跑其他地方的业务，他在珊珊保健品公司一个月也呆不上三五天，肖珊珊不仅发给他高于业务员的工资，还和他保持情人关系，所以老钱觉得有两个老板还是蛮实惠的。

老钱常年在外面跑业务，家中老的小的都交给妻子一个人照料，每次发工资，他只留下基本生活费，其余全部交给妻子，就连这边肖珊珊给的工资，他也都交给了妻子。见丈夫拿回双份工资，妻子既高兴又疑惑，老钱解释说在外面找了一份兼职，并嘱咐妻子要保密，让这边的老板知道了，一份工作都没有了。两口子掰着手指计算，这样下去，明年就能盖上新房子了。

可是他的如意算盘没打多久，老板就以他业绩不佳为由把他调回厂里当了仓库保管员。自从肖珊珊自己生产“回春胶囊”，不在他这进货了，他的业绩的确下降一大截，但以往业绩下降的情况也是有的，哪个业务员都有业绩不稳定的时候，也没见老板将谁撤下来呀。接下来的连锁反应是，肖珊珊不再付他“技术指导”的工资。理由是，他做了仓库保管员，不能来作技术指导，所以就没有理由拿工资。不但钱没拿到，人也不理他了，他在酒店订好房间等了一夜，肖珊珊也没有出现。

这个女人真是翻脸无情啊，老钱不禁感叹。做仓库保管员不仅工作辛苦，工资也比做业务员少很多。看到丈夫每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想着盖新房子的美梦破碎，妻子气冲冲去找老板：“为啥把我家老钱撒回来？”

老板冷笑说：“傻弟妹呀，我再不把他撒回来，他就跟别的女人过上了！”

“你胡说，我家老钱最顾家了，他把挣的所有的钱都交给我。”女人自信地说。

老板又冷笑两声说：“是都交给你，他这半年是不是每个月还多交给你一个月的工资？”

“这老板咋知道？”女人楞住了。

“那就是一个女人给他的，那个女人说，等你们攒够了钱盖上了新房子，老钱他就能放心地跟她做长久夫妻了。”

女人呆住了。回到家质问丈夫：“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你的另一份工资是不是她给的？”

老钱呆住了，女人明白了，倒地大哭：“你个没良心的，你个挨千刀的，我在家伺候老的，拉扯小的，你竟在外面和野女人快活，兼职兼到女人床上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想要撇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去和野女人做长久夫妻，哎呀我不想活了……”

老钱听着听着想着想着，似乎明白了，自己是不是被那个女人算计了？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啊！好，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我揭发你制售假药，哦不行，自己也参与了，自己的两个老板都是制假药的。那么向自己的老板揭发肖珊珊仿冒他的品牌？哦更不行，那样自己就会戴上里通外国的汉奸帽子，连人都没法做了。想了两天，想出一个损招，他去药店买了一些巴豆磨成细粉，他要给那个自作聪明的女人制造一点麻烦，让她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