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盛着溪水的姑娘
作者:张存之
昨天跟一位失恋的傻姑娘去蹦迪,在酒吧吞吐的白色烟雾中,她边流着眼泪边跳着舞。要知道,她是喜欢安静的姑娘。
她长得很精致,盛着溪水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樱桃形的红唇。第一眼看上去,她像一只躲在森林深处的小鹿,不喑世事,纯净且美好。她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守护着自己的小幸福。平时像一只贪睡的小猫,晒晒太阳打打盹一天就过去了,兴致高的时候会做一顿丰盛的料理招待朋友。在流动的时间里,她像块温润的鹅卵石,仿佛这个世界再怎么变化,都与她无关。
在相遇前,她是我们的小公主。她喜欢黏在你身边,在群体中找到自己的归属感。她很听话,也很倔强。她会闪烁着那双大的眼睛,问你该如何是好,但其实她在等你说出她想要的那个答案。很多选择,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是希望有人能认同这个抉择。如果你不认同,她踌躇了一圈以后,还会原路走下去。
还是单身尼姑时,她每天的烦恼就是,三餐该吃些什么,每天该穿什么。大学大部分时间,都在思考这两个难题。在平静的生活中,过着她岁月静好的小日子。单身姑娘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眼大四了,依旧清新的单着。她曾经感叹道:“看来大学四年里,谈一场恋爱是不可能了。”
在大学四年最后一场义工活动里,她与他相遇了。在那一天,所有的不可能,变成了会痛的可能。他是大三的学弟,长得不帅也不高,在我们眼里,他一无是处。刚开始她称小学弟只是谈得来的朋友,后来她还是沦陷了。
“他配不上你,别谈了。”有一段时间,这句话常挂在我们这群苦口婆心的尼姑嘴边。“那什么又叫做配得上呢?我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倔强小公主的情窦初开,谁都没办法阻挡。
那时,她的确笑得很开心。第一次恋爱,她恨不得把所有美好都献给他。陪着学弟网吧包夜,一个玩吃鸡,一个看韩剧;风雨无阻的跨越不同校区,给他送去自己做的料理;陪着他在图书馆复习功课;手牵着手逛操场;无时无刻将自己的快乐与他分享……那时她常说:“只要陪在他身边,就觉着好幸福。”
她第一次哭,是在得知学弟有女朋友后。失魂落魄的她红着眼眶,跟我们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我看着这个蹲在地上失声痛哭的女孩,怜惜从心底涌出来,但傻女孩总要长大,也许当她有足够强悍的内心构建后,就不会再为一个男孩流眼泪了。“哭什么,走啊,喝酒去。”
那天晚上,她喝下两杯长岛冰茶后,终于平静下来。醉醺醺的含着碎碎念,“他一直都瞒着我,有女朋友还来招惹我。”“最难过的是,我见过他女朋友,那个女孩很普通。”“我哪点不如她?我对他那么好。”男孩的喜欢是贪心的,肆意汲取女孩子的柔情与爱意。
尽管如此,她还是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依恋着火苗微弱的温暖,幻想着男孩是深爱着的,只是另一个女孩无理纠缠罢了。守着摇曳着的微光,她开始沉醉在自己编织的一场梦里。
大四的时光交错在一声声告别与祝福中,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她选择为学弟而停留,她想着在学校附近找一份工作,租一间房子,跟他一起养一只猫,甚至连猫的名字都想好了,等着学弟毕业,他们可以一起去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她独自坐着绿皮火车从远方来,两天两夜都在期冀着有他的未来。可没多久,学弟回到了另一个女孩的身边,她彻底崩溃了。
“我做好了所有准备要跟他走,他却说不要了。”
“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我回来完全是为了他。”
“我的身体被掏空了,从嗓子到胃,空空如也。”
“你们都说他配不上我,为什么我却把自己搞成了这样子。”
在宿舍里哭了几天,她还是想见他。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微凉的夜晚,夜雾中一切都在暗自酝酿着静谧。在二楼宿舍的阳台,她不顾所有人的阻拦,一定要去找他问个清楚。“你们要么帮我拉线,要么看着我就这么跳下去。”就这样细细的线环着她细细的腰,她笨拙的沿着防盗网爬到了一楼。
她后来告诉我们,她在学弟宿舍楼下坐一夜。从黑夜的浓稠到黎明的微蒙,她意料之外的平静,她已经做好了结一切的觉悟,可当学弟出现的那一秒,她所有的愤怒与决绝都化作了虚无,只有无边的伤感与依恋。学弟一边说着抱歉与原谅,一边替女孩擦拭眼泪。
“我该怎么办?。”她无数次重复着这个问题,其实我们知道,所有劝说与安慰都不能唤醒这个倔强的傻姑娘。“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过成了这个鬼样子。”眼底盛着溪水的姑娘还是没能对自己狠下心来。她脖子上的吻痕告诉我们,她和他与她的故事还在继续,她就像尘埃里开出的白色小花,在无尽的黑暗中,细数着自己破碎的心。她的根在卑微中汲取着学弟淡漠的喜欢,很难说得清谁是谁的介入者,感情中的千丝万缕,谁都没办法捋清道明。在一段感情里,心软的那一方,终究救赎不了自己,也渡不了他人。
只是一时贪恋你的体温,却迷失在冷暖交叠的沧桑里。那些纠缠着青春的懵懂与执念,最终都会成为以后的以后,一个轻描淡写的故事罢了。眼底盛着溪水的姑娘,愿你还能清澈如故,愿你的眼底的泪水,随着时光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