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换了个工作, 下班比我早了, 每晚做饭的事儿终于轮到她了。
以前, 我做晚饭的内容是在下班的路上琢磨出来的, 然后按需在院儿里的菜站买菜, 到家后休息片刻便开练, 连洗带做，不到一个小时便完事儿。实在晚了, 就煮挂面或速冻饺子。现在除了买菜不用管做了。
每周日的上午我要花两个来钟头去天秀市场买菜和水果。每次提着两袋子菜和水果，走三十多分钟的路，爬五层楼，手被勒出一道道红印，嘴上说不累, 心里嘀咕：这差事还不如做饭, 哎！
周六晚上，老婆锻炼回来对我说: “给你买了辆二手自行车, 明天买菜不用走着了。”
第二天早晨一睁眼,老婆就嘱咐开了: 准备好零钱, 把大票放家; 好好挑挑, 多比较几家后在买；不怕压的菜放在包的底下……
我套上圆领衫、穿上短裤、蹬上球鞋, 直奔楼下。有年头没骑自行车了，滑两步轮，一骗腿骑了起来，捏捏闸还算灵。骑术如前，不足十分钟便到了菜市场。
这个菜市场有多半个足球场大，里边人头攒动，有老有少，嘈嘈杂杂。肉禽蛋鱼，调味佐料，干鲜果品，时令蔬菜，应有尽有。除了蔬菜水果，这里的别的东西我是不敢买的。
买菜也有“学问”: 西红柿不能买软的、有楞的，蒂儿的周围绿色不能太大；黄瓜不能买淋过水的、太粗的，粗细要均匀，把儿不要太长；茄子要买黑紫发亮的；土豆不能买长牙的、有绿色的；冬瓜要买白霜多的；苦瓜老了会发泛白……
我先买了土豆、玉米，因为它们不怕压，可以放到包的底部。最后去买西红柿。这里卖西红柿的摊儿很多，我一般只到一个摊儿上买，它的分量足，品质也好。
卖西红柿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大大的眼睛，红扑扑的脸，花布衬衫一尘不染, 不爱说话，一开口甜甜的。
夏天的西红柿最贵的一斤不会超过一块钱，那天最贵的是八毛，便宜的是三毛。我即不买八毛的也不买三毛的，只买五毛的。三毛的是隔天卖剩下的，几乎挑不出好的来；八毛和五毛的都是新上的，五毛的只是个儿小点。
到了摊前我不用说话，她便递过一个秤盘，放到五毛的那堆上。我不慌不忙地挑着。挑完，说声好了，她将秤盘放到秤上看一眼, 说：“一块一”，然后把西红柿倒进一个塑料袋里，我从兜里掏出两块钱给她，她找给我一张五毛的纸票和四枚一毛的钢蹦。
我刚要把菜放到袋子里，一个胖女人咚咚地走过来，站在我旁边，手里举着一个塑料袋，冲着买西红柿的女孩大声说道：
“刚在你这儿买了八毛的，给了你一块钱，你没找我钱！”
我想：女孩一定会拿出两枚钱来递过去，然后说声对不起。
女孩先是不说话，只是用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胖女人提高了嗓门喊道：“快给钱！”
女孩子的脸色由红变白,突然大声叫道：“从哪儿买的，到我这儿讹钱，快滚！”
胖女人也不示弱,又喊道：“就是你这儿，还不认账，快给钱！”
女孩突然从柜台跳了出来，抡起拳头朝着胖女人的脸打了过去，嘴里还骂着：“你这个不是人养的东西”，瞬间又翻了回去，不再说话了。
胖女人一边捂着脸，一边向后退，一边嘟囔着：“就是在这买的吗。”消失在人群中。
在不过三分钟的争吵中，即没人围观，也没人劝架，在菜市场里这是经常有的事儿，今天，我心里却有些税不出的滋味。
出来有一个小时了，带来的两个兜子也装满了，于是打道回府。到了家没等老婆开口，我便详细地汇报起来：
苹果: 每斤两块, 共10个、七块三;
玉米: 每斤一块, 共9个、四块;
土豆: 每斤五毛, 共6个、一块一;
西红柿：每斤五毛, 共7个、一块一;
黄瓜: 每斤一块, 共6条、两块七;
长茄子: 一块一堆, 共9条;
苦瓜: 一块一堆, 共4条;
扁豆: 一块一斤, 共90根、两块;
辣椒: 一块一堆, 共20个。
总共20斤花了二十一块二。
老婆躺在床上打着哈欠说道：“我头疼, 去拿肥皂洗洗手, 过来给我掐掐头。”
老树
2006年8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