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落叶轻轻地触了地,没了凌风的感觉。
当年在高高的枝头招摇,沐浴第一缕阳光,亲吮第一滴珠露水,在风中鸣唱着小调,如陶令悠然于南山。可是季节是把严酷的刀,渐渐地叶子发现树枝流淌到身上的水分少了,她感觉到了干渴,渐渐有些燥,进而身上的绿在褪色,有些发黄,长了些生锈般的褐色斑点,她感觉呼吸困难般地出现了衰竭。她拼命地从枝桠上吸着,哪怕是一丝丝湿气,但树枝像老化而堵塞的管子,不再流淌绿色的血液。她开始害怕曾经让她煊耀的阳光,她无望地看着天空,她期望从曾经衬托她美丽亮绿的蓝天布景中找一点希望,可是害怕交织着厌倦堵住了希望的隙缝,干瘪和枯萎成了可怕的预想。一阵风来了,她感觉自己和枝头的连接处有撕裂的疼痛,就像断肢一样,所幸没有鲜血的残酷,还没来得及掉眼泪,她的身子就轻飏起来,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如同摇床的舒适,有一丝害怕,不过这种快意地飞翔超过她所有生存的感觉。死亡有什么可怕?过不久,耳边响起唰唰的风声,它突然又有了一种奇妙的梦幻,仿佛某种美好的愿望就要实现。速度在加快,突然一震,浑身酥酥的,环顾四周,是红色的土,还有绿色的草和许多植物。它躺着不能动弹,但扎扎实实地躺着。一只蚂蚁爬到她的脸上找寻什么,一只蟋蟀在草边歌唱,夹夹虫、蚯蚓在忙碌着,生活呈现出自然的美好。每个生命都有许多华章,春天,她发出嫩绿的新芽,为干柴般的枯枝抹上了些颜色,夏天她和姐妹们一起长大,华丽了整棵大树,壮丽过这里的天空,后来她飞翔过,哪怕是一次长长的降落,但是所有的绮丽也不啻是献给大自然的。
现在,她躺在土壤里,她预知这片属于她的叶子也会化为粉虀,成为土壤的一部分,那些粉虀中的元素又会为另外一些小草和蚁蝼,甚至为一头大像搭建骨骼和肉体。她静静地等着,终于明白,那些元素不管变成什么,她的灵魂永远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