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和许多事情一样,写作小说是一件有章可循的事情。对于多数人而言,更大的疑问在于落笔的刹那该遵循何种章程或规则?在学校我们学习了各种语法和文章体裁,具备了基本的写作能力,这一点往往集中表现在高考时以议论文打天下。但对于写小说,我们经常一筹莫展。脑海中幻化出的种种情节不知何故就是无法实现于笔端,勉强写就,读来也味同嚼蜡。
想必许多人都和我有一样的认知:无法写出优秀的小说是因为我们受限于贫瘠的想象力,构建不出动人心魄的故事情节,君不见多少小说以其让人拍案叫绝的剧情获得口碑,让人惊叹。倘若我们也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设定,一个有趣的点子,那么写小说的困难就减少了大半。
这恰恰是一种错误的认知。
仅从《这样写出好故事:人物对话》一书中列举的大量文本片段的对比分析之中就可以清楚看到,写作方法对于作品的成功至关重要——这又是一个人人耳熟能详却总是难以付诸行动的道理。其他方面暂且不谈,人物对话对于小说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在阅读这本写作指导书时,第一个跃入我脑海的作家是推理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她特别擅长构造对话。在《啤酒谋杀案》中,大侦探波洛就是以和不同的人对话来了解当年旧案发生时的状况。可想而知,这部作品里充满了各种对话,读者不能光等着最后一刻真相大白,在整部书中必须随时打起精神,和波洛一起分析人物对话。说话人心口不一,对话中真假交错。其中一位男士明明爱慕一位女士,却因为爱而不得对她产生了极大的怨言。敏锐的波洛从该男士大段的自述中察觉了这一真相,回头看这段对话,若没有塑造对话的高超水平,故事就会给人以不真实感。
整个案件的背景、过程、各个人物的动机和想法都从对对话的条分缕析中得来,除却明示的线索,亦有藏于字里行间的暗示。如今对照《人物对话》一书,《啤酒谋杀案》正可作为对话的几种目的之佐证,如用对话推动故事发展,向读者展现人物及其动机,展现故事的背景和环境,控制节奏,加剧冲突,奠定基调、烘托情感等。在人物塑造方面,《人物对话》一书借用九型人格的概念对不同人物进行了分类(第六章),在后续章节中又列举了若干不同癖好下的表达方式(第十一章)。尽管此分类并未与《啤酒谋杀案》中的诸多角色一一对应,依然能给人以很大的启发。
再如《尘埃落定》一书中,作者常借人物之口说出颇有深意的句子,如主人公的侍女卓玛嫁给卑贱的银匠后,从满身香气变到浑身破烂,主人公问母亲为什么她明知如此还要下去嫁人,土司夫人意味深长道:“因为她终究要下去。早下去还能找到男人,晚下去连男人都没有了。”这段对话背后的深意显而易见会引起读者的思索。结合《人物对话》一书,这一段对话应当属于“启发类”对话。除了“启发类”,作者将对话还归纳出神奇类、隐晦类、描写类、阴暗类急促类和未经审查类共七种类型。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新奇的分类方式。通常对对话进行分析时,我们只会关注具体的对话内容对于其所在的文本发挥了怎样的作用,而不关注这一类型的共通之处。
在阅读《人物对话》时,读者可能会对各种分类感到困惑。事实上,作者正是藉由从各种角度对对话进行分类以做到全面阐述。上文所述的九型人格也好,语言癖好的分类也好,以及之后提到的七大类型也好,无非是视角不同,这恰恰是因为对话总是承载着多种作用。一段对话,可能同时在塑造人物、推动情节、交待背景信息。如若只拘泥于从一个角度分析各种对话,或是从多个角度分析一段对话,都未免有片面之嫌,也让读者无法一览全局,更遑论提高写作对话的水平。多角度分类分析,正是本书的一大特点。
关于人物对话的作用、实质、构造方法,已经在本书中得到了清晰明了的阐述。不仅如此,作者以其多年指导写作的丰富经验,在书中厘清了关于人物对话写作的诸多谬误,提出了许多行之有效的方法,可操作性十足。每一章末设计了大量富有针对性的练习,正文中亦穿插有小练习和意见、方法总结。
整体来说,《人物对话》干货满满,有志于写作小说的朋友们必将从中获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