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时候总梦见去姥姥家,陪姥姥聊天,宝宝出生的月子里也总能梦到去姥姥家的那条小路,昨晚上又想起来,想着用文字记录下来,也踏实一些。
姥姥家与我家步行有6分钟的路程,是一条直路,有时候去之前我都会在路口瞭望,因为姥姥经常坐在路口,跟三五个好友聊天,瞭望着是坐在路口呢,就回家准备准备,带点姥姥没吃过的小玩意哒哒哒的跑了去。姥姥每每看到我去,在姐妹面前都格外的自豪,像是在说,看,我外孙女来看我了,我要回家了!此刻我也特别自豪,一一叫过各位姥姥们,跟着姥姥蹒跚的步伐回家去。(老人们一般都是独居,在家就会格外孤单吧,所以经常聚在外面一起聊天)
姥姥家的门前有一条长长的小过道,常年背阴,过道的墙边都是青苔,还有一条长长的排水沟,每每下雨排水沟都会漫水,姥姥都会冒着大雨来清理排水沟,防止雨水倒灌。这些画面说起来都历历在目,小时候我没有劲,看着姥姥拿着铁锹清理水沟,我满眼里是崇拜的眼神。长大了,姥姥没有力气了,姥姥看着我清理水沟,满眼里含着担心,怕我光着的脚丫被扎到。
经过门口的长过道,便是一个小铁门,以前铁门很高,我个子矮,关不上门,后来,都需要低着头才能过得去。门的正对面是一堵迎宾墙,迎宾墙后面会养着一只小狗,过了迎宾墙便是一整个大院。姥姥家有四间房子,最左边是一间空房,从我小时候记事起,这件房子就没住过人,里面堆了很多木头,还有各种平日用不到的东西。右边三间房子,中间的一间是厨房加客厅加餐厅的组合,门口右手边有一口烧柴的大锅,蒸馒头,炖鸡都用它,而且,这口大锅也用来日常热饭的,它还有一个作用,它是通到最右边房子里的炕上的,所以冬天的时候也用来烧热炕头用,门口左手边是燃气灶,平时炒菜用的。再往北门口的正对面还有一个门口,打开门,用砖头砌起来了,只留了上面半个窗户那么大的地方,上面堵着纱窗,这个门是咋来的呢?在我小小的时候,这个门口外面是一个小后院,小后院里有香椿树,后来村里修路,这个小后院就被拆掉了,这个门便被堵了起来。这门左手边是一个橱柜,上半部分放满了平时用的碗筷,还有常吃的小咸菜。下半部分,放的是很多盘子,还有平时不用的筷子,这些盘子只有节假日都聚在一起的时候才拿出来用。
接下来就是最东边的房子,也就是姥姥的卧室了,这间房子朝南的一半是一个大炕,北边放了一个枣红色的大桌子和一把椅子。北面有一个小窗户,北面的小窗已经被封了起来,姥姥说北边的窗户开了屋里太冷。南边也有一个木头棱格的小窗户,上面订的是塑料薄膜,这个窗户最开始是糊的纸在木头上,后来才是订薄膜在上面。窗户上的塑料薄膜每年会换两次,一次是入夏的时候,一次是过年的时候,每年过年前换薄膜,姥姥会让我按着劈成两半的细长的高粱杆,开始订小钉子。窗台上放了姥姥养的花,有旱莲,兰花,还有我叫不上名字的各种花,花的旁边会摆一个针线盒子。门的正对面是一面镜子,镜子上面挂着姥爷的画像,穿着军装,油亮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眼睛炯炯有神,姥爷去世的早,我没有见过,听妈妈说,姥爷是肝癌去世的,去世时候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岁。姥爷是知识分子,抗美援朝时期,姥爷参加战争,是随军医务人员,后来抗战胜利,大集体时期,负责给村里看管果园,我也是从爸爸妈妈的只言片语中获得这些信息。姥姥一共生了8个女儿,姥爷去世的早,全是她自己拉扯大,姥姥要是在现在,应该也是女强人吧,骨子里透漏出的坚韧。
西边的屋子就不常用了,里面放着冰箱、米、面、还有各种水果和零食,还有一个旧沙发和旧茶几,这个屋子,只有在姥姥生日和过年的时候才打扫出来,供大家使用,平时不会有人在里面的。
姥姥家屋子里只占面积的三分之一吧,外面的大院子占了三分之二。
屋门朝南,右手边是一颗石榴树,这棵石榴树从我记事就在了,在我五六年级的时候,印象里特别大,每到石榴成熟,挂满树枝,吃都吃不完,后来,可能姥姥吃不了太酸了,大家也都说这石榴太酸了,姥姥就给砍掉了,只留了一根树枝。后来也不晓得是不是树也通灵性了,虽然砍掉结的石榴少了,但是味道却变成了酸甜味的。石榴树下有一个废弃的磨盘,这个磨盘一直在,就像姥姥的院子一样的年龄吧,是我们这一群小孩子玩耍的天地。
屋门的左手边是一个大水缸和一个水井,水是通过压井压上来的,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还没住校,每周末都会去给姥姥压水,那时候觉得那个水缸真的好大啊,一桶水倒进去都没有变化。慢慢的,弟弟妹妹门接替了我的压水任务,我也就很久没有压过水了。
水井旁边摆了好多空的酒瓶,都是节假日聚餐留下的,我也不明白姥姥摆在那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好看吧,大缸旁边有小猫咪喝水的小碗。姥姥养过好多猫,有四个爪子是白色的大狸猫,有大橘,有奶牛猫,有纯黑色的黄眼睛猫咪,好多,最后一个是一个三花小猫咪,现在养在我家猪场,跟我家大橘作伴,去年还生了一窝小猫咪呢!
水井的左边是一片小菜地,对了,挨着水井有一片美丽的芍药花,怎么描述呢,刚开始我以为是牡丹呢,花开时,簇拥着一大片,每个花朵都像大人的手掌那么大,就像一片花海。(我刚刚百度了一下芍药,别名竟然叫做别离草,这么美丽的花却有这么悲伤的名字)挨着芍药花一边长了好多薄荷,挨着墙边一整片,每年都会发出好多新芽,姥姥女儿们只要回来,都会摘那么一小兜,但是好像永远都不会摘没,每年一开春,又是绿油油一片。与薄荷错落种植的还有香椿树,香椿树一直从屋檐种到南边的厕所小屋旁,姥姥说,这样谁来都可以摘一点,足够吃了呢。姥姥每年春天都会把香椿芽摘一些下来,放上盐,使劲揉,揉的干干的装到塑料袋里,随时吃随时拿。香椿芽每年都会有没有摘的树枝,长得很大,已经没法摘下来吃了。我知道,姥姥这是给闺女留着呢,香椿是应季的食物,时效性很短,今天刚能吃着,可能明天就已经老了,姥姥就是这样等待着女儿们来采摘,没有采摘过得就不断的长,长成树干,明年接着发新芽。
水井的南边,种过好多种树,有一串红,香蕉树等等,后几年,种了一棵美丽的玉兰花。这是一株桃红色的玉兰花,春天别的树还没有抽芽的时候,它已经满树挂满鲜花,给整个小院都带来了生机。
院子的东面至此就说完了,再讲一讲院子的西面,就是门口迎宾墙那个方位。
迎宾墙的南面,是姥姥的菜园,种了大葱,甜瓜,南瓜,菠菜,韭菜,还种过茄子,小西红柿等等,姥姥虽然年龄大,但是很勤苦,只要有时间,就会养养花打理菜园,所以,姥姥的菜园一年四季都要蔬菜。迎宾墙的北面,我小时候印象里种了一棵很高很高的松树,听说是一棵名贵的松树,以前小小的我,看不到树的顶端,最长做的就是蹲在树底下捡树叶,因为整个村子都没有这样的树叶。后来,姥姥把松树卖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姥姥的家就是这样了,因为姥姥,所以感觉这个院子特别有趣。每周末都去,永远带给我们新鲜感。
前年,姥姥去世了,一个月后,一场大雨,姥姥的房子倒了,院墙也倒了。我在想,可能是小院的花花草草太想念姥姥了,想跟随姥姥一起去吧。
去年,村里拆迁,姥姥的家便永远留在了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