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蔺苏】梦横塘

作者：凝琰

凝琰，【猫鼠工作室】常驻写手，一名爬墙却又长情的作者。【梦横塘】系她在琅琊榜的第一部作品，现已在lof，晋江，微博等多地连载，欢迎同好关注。

第三章，无边丝雨细如愁

秋季的午后，阳光永远带着一丝特有的金色，天穹之下，云丝成片，鳞列疏离。风过之处，有些许燃烧过的麦秸的气息，夹杂着场院里翻晒的稻谷香味随风而过，都给这个午后增添了些许柔和。

梅长苏倚靠在炉火旁边，炭火烧的正旺。茶香映着天光，屋子里却空旷得有些凉意。蔺晨难得没有叽叽喳喳地跟他说个不停，这样的静默反而带着一丝岁月静好的安详。

蔺晨歪着头看梅长苏，脑子里却不断地翻滚着，还是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

第一次，不能算是梅长苏。他还是金陵城最明亮耀眼的天才少年林家小殊，可蔺晨也不过是遥遥地看了一眼，那个世界，与他无关。

谁记昔年，策马风流。

二十二岁生日还差几个月的时候，刚跟笑剑公子打过一场的蔺晨乐颠颠地被老爹揪回去，指着床上缠满纱布的人，二话不说丢给了他。

毒拔完了，能不能活下来，交给你了。

一个字都不提这人是谁，也不提啥情况。蔺晨像是被老爹当头打了一闷棍，吃到嘴里的桂花糕啪嗒掉了一半。

爹啊，我承认我风流快活了一点，但是……坑儿子不是这个坑法吧？

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犹然还在深度昏迷中。

好歹老爷子不是个把自己儿子往火坑里推的人，没过几天，蔺晨断断续续知道了事情大概。

直到终于有一天，蔺晨慢慢解开那人身上的纱布，重生的肌骨细瘦而柔弱，几乎承受不住身上的重衣。蔺晨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看得见我么？

那人低低地喘着气，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蔺晨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高山之上，雾霭苍茫，一室之内，但余茶香耳。

春暖的风带着一丝特殊的气息飘过来。那人忽然抬起头，这屋子地处琅琊山最高处，遥望山下，竟是卷草遍地，风絮漫山。而山上飞云缭绕，似乎连屏风都微微颤动。

一向不怎么会照顾人的蔺晨连给这人端碗温水都不记得。等到有小童端了药膳来，蔺晨才手忙脚乱地想起来，连忙倒了一碗水，尽量轻柔地把那人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那人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喝了水。

蔺晨觉得自己这23年来从来没有这么细心过，又喂水又喂药的，这人倒是安静乖巧得很。蔺晨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感觉不对头了。

那是一种还未成型的青涩，仿佛是青草携带而来的、浸染了水汽的朦胧，可他现在无需弄懂那是什么，只需要做好他现在要做的，将这份青涩的朦胧逐渐沉淀。

蔺晨看出他不想躺下，便拿了两个软枕让他倚靠着坐起来。温暖的室内，柔和的仲春，蔺晨没开口，那人也没有。直到许久之后，那人才慢慢开口。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情都几许……

若问闲情都几许？

他没有再继续，可蔺晨从他眼中却看到了一丝彻骨的痛苦，轻轻握住他的手，看着窗外。

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蔺晨知道，那年的朦胧青涩都随着那漫天的飞絮萦绕在心底。他没有忽略那一声极轻的“嗯”，只这一个回答，便让他瞬间心底满满的，都是疼惜。

梅长苏这个名字是蔺晨取的。那天他说，暗香长留，意味着大地回春万物复苏，那是梅的风骨，梅的意蕴。

而彼时，不过是初夏，两人在山顶的房间里，看着一大碗杨梅清闲漫谈的时候提到的而已。

洗干净的杨梅红得发黑，果实上的尖角也柔软了。那人浅浅一笑，竟是清风一般明朗，恍惚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

我是不能用林殊这个身份活下去了，既然你这么说，不如以后，唤我梅…长苏吧。

梅长苏，蔺晨明显愣了，随即抚掌大乐：善哉善哉！

梅长苏笑意不减，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叹道：金陵，已是梅雨季节了。

这里的一川烟草满城风絮，金陵的梅子黄时雨。

蔺晨也是那天才知道，梅长苏的身体当真受不得一丝风寒，哪怕是炎夏黄梅时节的毛毛雨。那极暖的雨水侵扰了山风的凛冽，便也带了五分肃杀，雨势在山顶更是裹挟了寒凉。梅长苏就坐在窗下，与自己娓娓清谈，却禁不住忽然几声咳嗽，竟是止不住一般，终于停歇片刻，捂着嘴的衣袖竟是一片血红。

冲了几步扶住他，蔺晨只觉得怀里瘦弱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却也无比寒凉。捏住手腕那一刻，他才发觉自己大意了。

刚刚碎骨拔毒重生不到两月的梅长苏，根本经不起哪怕一场夏季的风雨。他的身体虚弱的仿佛婴儿，只需要这么稍微不细心一两次，就能彻底摧毁他。

抱起来的时候才发觉梅长苏轻成这样，几乎不是一个少年正常的体重。细细算来，加上前面十七年金陵城那欢快的云中歌，梅长苏也不过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他本可以跟着他的祁王哥哥去开疆拓土保家卫国，去守护那一片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政通人和，去羌管弄晴菱歌泛夜，若非梅岭……

若非梅岭，他蔺晨又是要到哪里去认识一个梅长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