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19岁,毕业后分配到我们学校。那将近1米80的个头,和那棱角分明如雕刻般的五官,再加上一双大眼还挂个双眼皮儿,应该算是个美男,还有那唇边腮边虽未露头但显青色的胡茬,更增加了他男人的魅力。
我带毕业班,教语文,他教这班的体育,和七年级的语文。
不知何时起,他成了我屋里的常客,因为他年龄小的缘故,在我心里把他当成了标准的小弟。
或许是他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原因,或许是他干净勤快的缘故。也或许是心中有种莫名的情愫,我把提水,修理一类的重活,都像吩咐小弟一样吩咐给了他,他把他感情世界的所有秘密也都分享给我。
因为带的是毕业班,我们的年龄比学生大不了几岁,我从班里一位女学生给他的信中读出了那个学生对他的仰慕和朦胧。
他接到的一封又一封情书,我竟成了第一个过目的人。
我除了笑他的傻外,还很热心的帮他出谋划策,为他挑选理想的对象,并把我自认为门当户对的同事,介绍给他,并授予他约会的秘诀。
因为当时弟弟妹妹和我一块住校,他们上课要赶时间,做饭成了我的一种负担。
那一天,我正好有课,就把做饭的任务交给了他,下课后我兴冲冲的拿着书走进办公室,看见他面带羞涩怔怔的看着我说,饭做砸了,那是我们目光的第一次交流,那一次我才发现,他的眼睛好大,并且眼皮双的漂亮。
掀开锅盖一看,乖乖呀,一锅名副其实的面疙瘩汤。疙瘩是疙瘩,清水是清水。锅底那一群大大小小的面疙瘩,头挨着头面对着面,诉说着他们的不情愿,不情愿就这样疙疙瘩瘩落在这滚烫的锅里,因为是请人帮忙,我当然没有半句责备的话。可他还是有点不太自然,似乎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更合适,眼光也没那么坚定,平常潇洒的他此刻也变得拘谨。仿佛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我心里默默笑他的傻。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非常的平静。他似乎到我屋的次数减少了,我也没有太在意。
有一天我无意打开抽屉,看见抽屉里安安稳稳的躺了一封信,没有收信人的地址,打开一看原来是他写的,赞美的谀词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写那次做饭是他第一次,是怀着极其认真的心情,想在我面前好好表现,可结果却事与愿违,他还在信的最后写道,说我“不庐山真面目,只缘不在此情中“。
当时我反复的揣摩,“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不在此情中“这句话。一瞬间心里恍若起了雾一般,弥漫着无数的往事,我心里搜寻着无数个交往的画面,原来粗心的我真的不识庐山真面,想想他平时的种种表现,如果不是心中有爱哪有那么多的心甘情愿。
自然中风能让树活泼起来,潮汐能让海水活动起来,星星能让夜空灿烂起来,生活中他的这句改装的诗让我沉睡多年的情思燃烧了过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越发的勤快。我屋里水缸里的水总是满的。我的办公桌总是干净整齐的,我屋里好像没有任何杂活可干,唯一可做的事好像就是陪他说话,似乎他也总有说不完的话,慢慢的我和他嘴里的我都变成了我们,日子也在我们说不完的话中悄悄流过。
后来才听他说起,他写信是因为他偷偷问了我的好友也是他的老乡,问他能否和我在一起,当他得到否定的答案时,是多么的颓废,是怎样的垂头丧气,可他就是不愿放弃,晚上两点爬起,鼓足勇气才写了那封信,趁无人之际偷偷放入我的抽屉。然后怀着复杂的心情每天从我门前路过无数次,只为用眼的余光偷偷瞟进屋里搜寻我的身影,揣摩我的表情。
就这样,那一锅清水疙瘩汤让我们的目光有了对视,等他把那疙瘩汤做到娴熟,做到面丝能拉的老长,做到稀稠正当,做到黄灿灿的鸡蛋如盛开在面疙瘩汤里的花朵,我们的感情也成熟了。
以后的日子里我知道他爱吃面条,他知道我不爱吃面条,我做饭时就做他爱吃的面条饭,她做饭时就偏不做面条饭,在慢慢拉长的日子里,他做饭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们家中吃面条饭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我知道这挺难为他的,就有时抢在他的前面,为她做顿面条饭。
我们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谈过情说过爱,没有卿卿我我的你侬我侬的浪漫,也没有海誓山盟的承诺,没有天荒地老的约定;只有淡淡的相守,默默的依偎。我做着我不爱吃的面条饭,他不做他爱吃的面条饭。都把心思放在对方的心上,他呵护着我,我照顾着他。
就这样我们从激情走到亲情,从浪漫到现在的相守。时间越久,我们的感情越浓,越离不开彼此。什么七年之痒,十年之痛,在我们的世界统统无用,我们的感情就像那陈年老酒。
在这平淡的连风也温柔的日子里,他越来越勤快,宠的我越来越懒惰,慢慢的,家里的钥匙,我不爱带了,工资卡我不爱拿了,饭我不爱做了,屋也不爱整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有他。把我养成了一个生活的低能儿,我的生活中无处没有他,不知道他施了什么魔法,连我那天马行空的梦境也少不了他。离开他我好像不会生活。
有时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天底下哪有这么无私的人?因此我总会仰脸发问,你这么做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迫无奈?其实问时,早就知道了的答案,可是我还是要一遍一遍的问,我想听他那一遍一遍的回答。
对他我很放心,从他那关心的眼神里,从他无怨无悔的付出里,从他对我的悉心照顾里我有了安全感,我们彼此只要待在对方的身边,不用言语,轻轻相视一笑就觉得心暖,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就是坚信他就是我的不会离开。他也坚信我就是他的不会分心,就像是两人的磁场很合,这辈子的缘分很足。我们都成了彼此的唯一。我们也曾在一起探讨过无数次,世上还有没有像我们这样彼此忠诚彼此认真的人。每探讨一次我们都坚信我们是世上的唯一。
这两年,我们在学校的日子一直在学校的餐厅吃饭,每周二的中午餐厅是面条饭,他总会为我打碗没有面条的面条饭。再为我准备个馒头。其实现在年龄大了,嘴也没有那么叼了,面条似乎也不那么难咽了,可在他那里,这早已成了习惯,每周二的那碗没有面条的面条饭,总是让我感觉幸福满满。
放假的日子里,我们又恢复了很少吃面条的习惯,中午多以米饭为主,今天中午他做的又是米饭,我除了感动外,还会偎在他的怀里仰脸发问,为啥要对我这么好,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迫无奈?最喜欢他在我耳边喃喃的喊着乖说着心甘情愿。
我们也许就这样平淡的过着,等到老了,早上我们相互搀扶在外边看日出,晚上我们一块拄着拐杖敲夕阳,中午我们会争着回去做饭,我做我不爱吃的面条饭,他偏不做他爱吃的面条饭。然后我依在他的怀里仰脸发问,他在我耳边呢喃。
以前总认为,水是山的故事才有了高山流水,天是云的故事才有了碧海云天,在这25年的时光里,我才弄明白我是他的故事,他也是我的故事,才有了我们彼此的故事。
王爱红,中学教师,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不做作,不违心,只愿用笨拙的文字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微信号psx711125,欢迎大家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