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

这次,我突发奇想,骑自行车去姐姐家。自行车是儿子的,小轱辘小把子,我骑在上面,像小孩摆弄着玩具,模样挺滑稽。

沿路碰到熟人,别人的目光颇为不可捉摸。毕竟现在像我这般年纪的人,骑自行车很少见了。人们有的开小车,有的骑摩托车或电瓶车,如风一样,呼啸而过,威风至极。

只有我,还像中小学生一样,怡然自得,一个人奋力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过,这次可累惨了,一公里多的松个冲,路虽宽,坡却太陡,没有力量骑行,弯弯曲曲,耗费我不少精力。回来时,尽管自行车刹车一点问题也没有,我却没有胆量放下陡坡,只是慢慢推下来。

我很懊丧,无论体力和勇气都大不如前,只能仰天长叹,年轻真好。

是啊,年轻多好,曾经凭着一股猛劲,迂回曲折,这个坡我能踩着自行车,爬上一大半。回来时,我能身轻如燕,左冲右突,行云流水般俯冲而下,长长的坡一下子滑过。

那时,我十四五岁,父亲托在城里轻工局的本家叔叔给我家开后门,买到一辆自行车。

那可不得了,那个年代的自行车在农村比现在的小车还稀罕。谁家有一辆自行车,大家心知肚明,谁家就有钱,就是富人,那可是值得炫耀的。

我家有了一辆自行车,那可是个宝贝。只可惜我是老幺,经常跟着空欢喜。大哥二哥大模大样地在打谷场你扶我,我扶你像企鹅一样在车上歪歪扭扭,哪怕跌得鼻青脸肿屁股盘子生疼,也乐得嘻嘻哈哈,劲头不减。

我就跟在后面如同一只陀螺不知疲倦地一圈一圈跑,更多的伙伴又兜在我屁股后,好像是他们家的自行车一样,高兴得不停地疯叫。

只有在两个哥哥都下地了,我在伙伴的撺掇和父母的默许下,才推着自行车出来偷偷学一下。

那时的自行车又高又大,都是直杠,就是将座骑降到最低,我也踩不着。我便要么在直杠上站着骑行,要么将右脚跨过三角架,站着踩半转骑行。

其实,学自行车只要大胆,不怕痛,倒也轻松,几天便可学会,只是苦了后面扶的小伙伴。他们需要花大力气,要眼疾手快,要不停地跑,有时还要善于耍手腕,明明已经松手,还要假装正扶得起劲,用以训练学车者的胆量和勇气。

对那些经常讨好我,给我小人书和一些零食的伙伴,我也会显出一些大度,将自行车给他们学一会。不过要特别叮嘱,要小心小心更小心,人摔着了不要紧,千万别碰坏了自行车。

记得有一次,一个伙伴学自行车时,将龙头上的一块漆磕掉了,他吓得三天不敢登我家的门。母亲以为我们闹矛盾了,还让我拿些糖果去他家赔礼道歉呢。

慢慢地,自行车越来越多,大家经常聚在一起,找一个陡坡,大家拼了命地朝上攻,这样既可判断出谁家的自行车好,又可看出谁更有力量,然后在坡顶朝下放,一路上两耳生风,大呼小叫。谁若不敢放,便被称作胆小鬼,在学校里一直要被人耻笑的。

有时,我们故意找坑坑洼洼或拐急弯的路骑,锻炼自己的技术。一路上叮叮铃铃,像荡秋节,酸与痛完全不在意。

也有在打谷场炫技术的,或者快速骑行,突然刹车一捏,车子一下停住,看谁能够在车上定得更久。或者将几枚硬币丢在地上,骑车的人扶住龙头,坠下身子,车不能倒和停,谁捡得多谁赢。

每逢这样,人们像看杂技,围了一层又一层,不住地喝采与鼓掌。农人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不需要更多的物质,不带什么功利,哪怕再穷,只要开心,就能将日子过得多姿多彩。

那时的我们也是一样,敢于探索,有力量有胆量,不惧困苦与挫折,不会计较与嫉妒,人与人之间更多的是温情。

自行车只是一个载体,载着我们的单纯与快乐,伴着我们成长。那些跌过的痛,受过的伤,早已没有痕迹,而留下的更多的是点点滴滴的爱意。

初中时,每个星期三,二哥会骑着车给我送新鲜的蔬菜,惹得同学们见着二哥都像见着自己的哥一样。

暑假时,姐姐经常捎口信,让我骑自行车去他家摘回一盆一盆的黄瓜,她知道我见着黄瓜就是命。

那年高中毕业,大哥大清早起床,骑行七八十里给我拉回行李,回来之后,大胯痛得直不起身。

我曾骑着自行车载着母亲去舅舅家,让她们姐弟一诉思念之情。

也曾骑着自行车黑灯瞎火地撵电影,对那些清纯的女孩狂吹口哨,惹得她们哈哈连声。

那辆自行车在我家你骑过来我骑过去,涉过小河,爬过坡地,下过集镇,留连过乡村。我们过得很快乐,不管晴天雨天,平坦还是泥泞,有它在身边,我们一直是快乐。

快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自行车不再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它越来越小,越来越轻便,仿佛回到了它的童年,只与小孩一起玩耍。

我长大了,已有了衰老的迹象,再也没有从前那么单纯和快乐,仿佛是一个老头,只与自己的固执和消极较劲。

我再也没有从前的勇气和胆量,只过着明哲保身的日子,甚至背后传来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和孩子咯咯的笑声,我都悚然一惊。

自行车的轮子依然前行,带着一圈一圈的力量,而我却背负着手,犹疑地看着四周,斟酌着别人模糊的目光。

自行车少了,我们也老了,慢慢远去,只有那些温暖的时光和淳厚的爱不曾远去,从过去一路陪伴着我们到现在。

那种清脆的鸣声时时震撼着我们,不要老去,不要老去,一直年轻,我们一起用更大的力量迎接下一个黎明。

就如这一次,我与你在一起,依旧有深情。

这是我遇见你的另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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