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实在是世间所有感情中最痒的一种。因为那个人的一举一动能轻易地撩拨你的情绪,挑动你的神经。
一旦爱上了,你们的关系就不再平等,ta是盛世的君主,你是他遗失的子民,心甘情愿地等待着,付出着。哪怕你倾尽十分的力气只换来他一霎的回眸,你却也是满心的欢喜。
我也曾爱过,暗恋过,也算是没有背负了青春。他是颀长俊朗的男孩子,他不像其他男生那样,喜欢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就只是安静地捧一本书,在时光里静默地阅读。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甚至比1+1=2还简单,就像那个下午,只是因为你穿了一件白衬衫,在阳光的照射下侧脸显得很好看,恰巧读了一本我爱的书,于是那么一瞬间,就怦然心动,嗯,就这么简单。
你嘴巴很毒,在我还没和你熟起来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讽刺我,嘲笑我成绩单上可怜的数字,嘲笑我在周遭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的努力。我知道,你背后还要诋毁我很多次,是啊,明里暗里,你从来不掩饰你对我的不屑。
不是所有故事发展都像想像中的一样,就像在我对你心动的那个下午之后,那份属于青春的悸动就迅速地淹没在你的嘲讽里。年少轻狂,大致就是用来形容这不问缘由,简单轻易的举动吧。正如你厌恶我一样。
那时我爱你爱的还没那么深,我还保有我的自尊。就像微信聊天那样,我撤回了我对你的喜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对彼此恶劣的态度都没有任何改观,我还是你眼里的那个只会读书的死学霸,而你,也变成了我眼中尖酸刻薄的一副臭皮囊。
后来,上课时大家毫不掩盖的讲话声并没有在班主任的预期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老班一气之下直接把六人小组拆成了单人单座,我心里小声地祈祷着:一不要把你调到我身边,而不要把另一个大嘴巴爱插话的男生调到我身边。不知道是不是这翻祈祷起了作用,你坐在我身后,而那个男生坐在我斜后方。
啊,我恍然明白,原来欲哭无泪是这种感觉。
我自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跟你讲,相比起我的低气压,你在新环境里更如鱼得水。后面的男生故作严肃:“看来老班这次是要让我们不受同桌干扰好好学习了。”你戏谑道:“原来没带课本还可以互相看看,现在只能自力更生了,更惨。”
后来,是怎么变熟的呢,好像是从你第一次问我数学题开始,从此两个数学学得极其惨烈的文科生开始了互相折磨,你真的是高中一点儿也没学过啊,连最基本的三角函数辅助角公式都要给你讲半天,经常一讲就是一个晚自习。荷尔蒙的力量果然伟大,我花了那么多时间给你讲一些最基础的题,我竟一点儿也不觉得浪费。反而在心里隐隐有了期待,等你下次戳戳我的肩膀,我假装不耐烦地问你又怎么了,然后看你哭丧着脸对着数学题问我这题怎么做,此时呢,我就该边嘲笑你笨边认命地拿出草稿本,再次重复那个过程。
暗恋最痛的时候就是决定要放弃,写作最难的时候就是要牵扯出一堆回忆。怎么办,我明明一定下定决心不再爱你,回忆却帮我一遍一遍地温习。
如果说心动是华美外表的诱惑,那么了解便是沉沦的毒药。在相识,相知,相爱里,我最敬畏的,是相知。那是两颗心不断相互试探的过程,一颗心向另一颗心发出信号,确认另一颗心是可靠的,可信的,那么就会往前迈一步,说:“那我就把我自己交给你了哦,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哦。”这样产生的吧。
这么说来,我是有点儿对不起你,你把我当朋友,我却把你当恋人。感觉这么做,愧对于你对我的信任了呢。
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曾在成长的过程中受过伤,我们一时间难以消解,无法接受,找不到主动和外界交流的方式,于是像一个蜗牛一样,把自己缩进书本里,妄图在一个个虚无的世界里求得解脱,这是我们这类人自我治愈的方式。越来越多地沟通我发觉我们是惊人地相似,我们享受着孤独,渴望与自己独处,但又希望把自己埋藏在鼎沸的人声中,由此获得安全感。
我们都受过伤但却不甘心糜废地活着,所以还有那么点儿自尊心和上进心可言,我们都固执着自己的坚持但却害怕成为人群中的异类,所以又像浮游生物,既无处依附却又处处依附。我们都善于文字而钻于文字,我们爱着同一首歌,我们都乐于用真实的影像讲出动人的故事。我们……我们……我们真像。
我真爱你的尖酸刻薄,你真像我。廖一梅说:“人这一辈子,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理解。”是啊,真正了解你以后才明白你我本是一样的人,彼此的心思甚至都无需费力揣度,因为你就是我。
正是因为我们很像,正是因为这样小概率的事情恰巧被我撞上,我曾以为我们是高山流水般的知己相互契合,而如今才明白,正是因为我们一样,所以你缺失的那一部分正好我也没有,我渴望得到的,你也给不了。两个都有伤的人不会互相治愈,只会彼此折磨。
我以为这么久没联系,我几乎要忘了你,如今看来记忆却如此清晰,按捺了这么久的心情终于和盘托出,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而是我终于,终于能好好面对自己的心,整理这份感情了。
喂,我的好朋友,我决定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