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洁净的中州路上缓缓行驶着一辆黑色轿车，驾驶员专注地开着车，敏坐在驾驶员的后面，她上身穿一件驼色大衣，里面一件高领黑色羊毛连衣裙，脚穿一双黑色平底短靴，此时的她看起来依然那样端庄秀丽，敏的身边坐着她的老公晓，晓上身穿一件黑色羊绒大衣，那双细长的桃花眼还是那样的引人注目。

“快看，九龙鼎！”敏指着前方失声惊呼。

“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晓伸手抓住敏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转身侧脸深深地凝视着敏说说：“如果没有遇到你，也许我一辈子就是一个修摩托车的。”

敏抿嘴一下笑，说“我们的相识真的是一个巧合，走到一起更是巧合。”

“是啊，真的是人生如戏啊！”晓悠悠的说。

1

敏和晓的结识缘于敏实习的一个同事王瑞丽，王瑞丽是那种小巧玲珑型的姑娘，剪着一头短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笑起来像个弯弯的月芽。

王瑞丽是公司的正式工，在公司上班已经有半年了，敏是来公司实习的，所以有些怯生生的，热心的王瑞丽主动的 介绍公司的同事给敏认识，帮敏熟悉业务，帮敏处理业务上为难的事情，所以敏很是感激这个矮她半头的小姐姐。

那天一大早，敏看见王瑞丽坐在电话边擦眼泪，便知道她肯定是又约那个叫晓的男孩子吃饭，晓又不来。王瑞丽一边流眼泪一边对敏说：“不就是吃个饭吗？他就不答应。敏，你说吃一顿饭怎么了，我跟他说了就是吃饭，他还说没有空！”

敏看王瑞丽伤心 ，心里也很难过，她不知道晓为什么不答应王瑞丽过来吃饭，不就是一起吃个饭吗？为什么那么小气呢？

“你打通他电话，我来说，太小气了这个人。”敏边说边把桌上的电话推给王瑞丽。王瑞丽熟练地按了几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你好！”对面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孩子的声音。

“你好，我是王瑞丽的好朋友敏，我们今天4:30下班，5:00在西关的九龙鼎下见，你要是个男人就来，不是个男人就不来！”话一说完，敏没等对方再开口就挂了电话，她想也许她的这个激将法有点用，如果还不来，她也没有办法了 。她对着目瞪口呆的王瑞丽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他要是再不来，就肯定不是个男人，就把他忘了吧！你下班去九龙鼎那里看一下啊，别忘记了。”

刚过了年事情很多，繁忙的工作让敏把这件事忘得无影无踪了。可是到下班的时候，王瑞丽却一把拽住拧起包要走的敏：“敏，你今晚跟我一起去见晓吧，我有些心慌！”

无数个日子过去了，每当想起那一天，敏都在想：如果那一天没有陪王瑞丽去见晓，而是去见了小姨安排的那个小贾，也许她的人生会是另外的一个截然不同的路，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没有如果，那一天她看着那双充满了请求的眼睛，她没有忍心拒绝，叹了一口气，给那边在等着她吃饭的小姨打了个电话，说公司加班，就陪着王瑞丽去见晓了。

敏约晓到这个地方主要是因为九龙鼎是个地标性建筑，显眼好找，而且离她们上班的地方也近。九龙鼎旁边的小巷子就是小吃一条街，5:00多刚下班大家都没有吃饭，到那个小街上吃吃喝喝聊聊，多好呀。

敏和王瑞丽来到九龙鼎下面，走进护栏，四下里看了看没有看见人，敏对王瑞丽说：“是不是没有来呀，我都那样说了，还不来......”

王瑞丽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截住敏的话说：“再等一下吧，他在西宫那边住，离得远......”话顿住了，王瑞丽用手推了推敏。

敏回过头，顿时眼前一亮：一个中等身高的男孩子，身穿一套藏青色李宁牌的运动服，一双雪白的运动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白净的面庞，两道浓浓的眉毛下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稍有些薄的嘴唇，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男孩子谈不上很英俊但是一眼看上去很舒服很阳光很干净，敏明白王瑞丽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男孩子了，这个男孩子确实有吸引人的地方。

男孩子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半大小孩子 ，十六七岁的样子，衣服皱巴巴的满是油渍，已经辨不清衣服原来的颜色了，一对比更显男孩子的干净利落了。

“晓.....”拖着嗲嗲的尾音王瑞丽早已迎着那个男孩子走了过去，那个男孩子比王瑞丽高了一头，王瑞丽就那样仰视着，眼睛亮亮的，敏在心里叹息，可怜的恋爱中的女人呀。

“嗯”男孩子答应了一声，却后退了一步，和贴上来的王瑞丽拉开了距离，然后有礼貌的和敏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你就是晓？”敏有点明知故问。

“哦哦，对的，我来介绍一下，”王瑞丽这时才想起来帮他们介绍，她指着男孩子说：“敏，这就是晓。”

又走到敏的身边，拉起敏的手，对晓说：“我好朋友敏。”

“哦哦，不过如此嘛！就把迷成那样了？”敏故意在王瑞丽的耳边揶揄道。

“你......”王瑞丽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举起拳头作势要去打敏。敏却已经矮下身子，捂着胳膊叫道：“哎哟，哎哟，不行了，被你打残了，快打120.”

“呵呵......”

“哈哈......”

敏在和王瑞丽的笑声里，看见那个小孩子拽了拽晓的胳膊说：“师傅，老板说今天晚上那个车子一定要修好，明天上班前客户要来提，如果明天上班......”

“那也要吃饭，吃完饭了再说！”晓打断了那个小孩子的话。

“可是.....”小孩子还要再说什么，晓一个眼神看向那个小孩子，小孩子伸长了脖子，硬生生的把后半截咽了下去。

敏撇撇嘴，看了看眼里只有晓的王瑞丽，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吃饭去吧，今天我请客！”晓对着王瑞丽和敏说。

“不用我说了我来请。”王瑞丽抢先一步又走向晓。敏退后一步，让王瑞丽跟晓并肩而行。

“我们今天吃什么呀？”王瑞丽又贴向晓。晓的速度放慢了些又拉开了和王瑞丽的距离。

“你有朋友在，你说了算吧！”晓答道。

“那我们还去吃你最喜欢的涮牛肚吧。”王瑞丽没有听出来晓的话外音，喜出望外的说。

“你问问你朋友的意思吧。”晓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声音。

“我都可以。”敏插了一句。

“那就涮牛肚。”王瑞丽说

走出九龙鼎的护栏，他们一行四人往西关夜市的方向走去。

有人说，夜市是一个城市夜晚最明亮的地方，这里充斥着烟火气，食物的香气；这里有挨挨挤挤各式各样的人，这里有最具特色的小吃和人情味。

王瑞丽在最前面带路，晓不远不近的跟着，小孩子紧跟着晓的后面，敏走在最后，一行四人在王瑞丽的带领下穿过夜市入口空地上的桌桌椅椅，走进了夜市的那条小巷子。小巷子不宽仅能容下两人迎面而行，小巷两边的屋子都是青砖木门，给人以年代久远的感觉。一些店门口的大铁锅中的各种汤汁都的热热地翻滚着，升腾起一阵阵的雾气，散发着一阵阵的香气。

熟门熟路的王瑞丽掀起门帘进了一家店，这家店从外面看和别家没有啥区别，可是当那厚重的门帘在身后落下，敏感觉忽然耳边一静。室内和外面像两个世界一般；嘈杂和尘世都被隔在了门外，屋里飘扬着柔柔的纯音乐和淡淡的饭香，两排一色的木头原色的桌子和米色高背沙发组成的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卡座，分列在两边靠墙而立，中间走道放了一排同样质地的正方形餐桌，每张桌的前后只放了两张简单的木质原色长条凳，每张桌子的正上方都吊了一个倒置的鸟巢形状的灯。

屋里的整个布局看起来很简单，但是感觉很温馨，有一种回家了的感觉。王瑞丽走进了一个卡座，晓显然有点迟疑，敏已经快步推着那个小孩子坐到了王瑞丽的对面，晓只好坐在了王瑞丽的身边。

“你吃什么？”王瑞丽把头贴向晓，问道。

“我都可以，你有朋友，你和你朋友先点吧！”晓把桌上的菜单推向敏。

“敏，你看想吃什么，这里什么都有，但是涮牛肚特别好吃，晓最喜欢这里的涮牛肚了。”王瑞丽把头又往晓的肩上贴了贴。余光中敏看见晓往走道挪了下身体。

敏拿起菜单，真的，这家店的食物的品种真的很多，甜的咸的，南方的北方的都有，敏看着王瑞丽的样子，想快点吃了走，就指着米酒汤圆说：“我来一碗这个吧！”

她又问那个小孩子：“你吃什么？”

“我吃什么？我不知道，师傅，我吃吗？”那个孩子傻傻的问晓。

敏想笑，又觉得太唐突，便赶紧捂住嘴，咳了两声，终于把笑憋了回去。

“吃呀，你想吃什么，点什么。”晓说。

“可是你忘记带钱了呀！”小孩子说。

正要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的敏一愣，看向晓，晓这时也正飞快的用眼神扫视敏，那一瞬间，敏看出晓的眼神里有慌乱和不安。

“晓没带，我有。”王瑞丽在一边接过那孩子的话茬。

“我带了，我又回去取了，你没有看见吗？”晓用眼神瞪着那孩子。

“我没有看见呀，你......”那孩子还要再说些什么，晓飞快地端起桌子上的水杯，一下子塞进那孩子嘴里说：“小武，你喝点水。”

那水杯被晓一推一塞，水直接灌进小武嘴里一大口，小武只得把水和连同要说的话一并咽了下去，却是呛得连咳了几声。

“小武来个牛肉面吧，我也吃个汤圆吧，好久没有吃甜的东西了。你吃什么？”晓不再看小武，问向王瑞丽。

“啊，你不是最喜欢这里的牛肚的吗？”王瑞丽有些不解，“每次来这家店你都点的呀！”

“吃多了，今天不吃那个了。”晓说。

王瑞丽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她点了点菜单说：”我要一个炒饭吧，一份涮牛肚。”

“好的。”晓点点头，伸出手去招呼服务员。

米酒汤圆很快就送上来了，让人觉得就像妈妈做好了饭在等着他们吃一样。

敏闻了闻端上来的米酒汤圆，香香的甜甜的味道，就像过年时妈妈做的一样，敏也不等其他的人，端起碗一口一个汤圆，几口就吃光了碗里的汤圆，然后一口气把碗里的米酒酿也喝完了，味道还真的是不错。

敏放下碗，对王瑞丽他们说：“我去个厕所。”然后没等他们回答就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敏往指示牌上卫生间的方向走了几步，回过头，她发现王瑞丽他们都被卡间高高的靠背遮住了视线。她绕到门口悄悄的买了单，她不想让不想为她买单的人去为她买单。内心深处也在为自己的多事后悔，她心里想这样的饭局估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然后就悄悄的掀起门帘走出了那家店。

厚厚的门帘又在身后落下，夜市的喧嚣呼的一下扑面而来，敏转身抬头看了一眼点的招牌：“妈妈的味道”四个粗体大字在夜市灯光的照耀下静静地回望着敏，不知道为什么敏的鼻头有点酸。

“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不知道哪家店里放的音乐，敏突然想起下午在那里跳脚的小姨，于是她快步朝公交车站牌走去。

2

小姨夫和小姨是高中同学，小姨夫是个军人，自从敏来到小姨这个城市上学，小姨就想敏也能留下来。因此敏还在上学的时候，小姨就不时的拉着敏以家属的身份，参加部队的各种聚餐，让敏接触部队的一些兵啊将啊的，企图能有对上眼的。

可是一晃三年过去了，没有碰到一个，小姨开始着急了，开始让小姨夫从军校分配下来的军官中给敏物色合适的带回家吃饭，吃饭是幌子，相亲才是目的。

敏很喜欢部队的氛围，在上学时每到周末，有事没事她都会到小姨家蹭饭。早上躺在床上，听着部队的起床号；闲坐操场，看着那一列列橄榄绿训练时的铿锵；就连在林荫小路上散步，途遇结伴而行的那些士兵，他们那整齐的步伐都能让敏的目光追随半天。

在内心深处，她是羡慕小姨的，羡慕小姨的生活环境，她也想找个像小姨夫一样在外穿起军装英姿飒爽，回家脱下军装就钻厨房的男人。所以在学校时，好多男孩子追求她，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没有动心过，敏一直在等着那个穿橄榄绿的他的出现。

这次小姨安排的一个小伙子是刚从军校毕业分配过来的，刚到部队就被任命为连长，姓贾，听小姨夫说人很帅气，很有上进心，关键是也没有女朋友，也还没有谈过。一大早小姨就给敏打了电话，电话里小姨把小贾夸成了一朵花，让敏一下班就赶紧回家。可是敏为了陪王瑞丽又失约了，她不知道小姨气成什么样了。

敏看了看手表，已经8点了，估计小姨他们已经吃过饭了，但是她还是要去一趟，安抚一下小姨。等了一会儿，公交车没有来，天空中却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敏不敢再耽搁就伸手打了个出租车。

出租车开的并不快，雪越下越大，等到了部队大院门口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积雪了，此时的大院里静悄悄的，除了门口执勤的士兵一个人影都没有，敏心里此刻也是十分安详和静谧，她没有走那条悠长的林荫道，而是迈步走向操场上，操场上白白的雪在昏黄的路灯下发出柔和的光，敏仰起脸，雪花纷纷扬扬的向她飘来，飞向她的脸颊，飘进她的眼睛里，鼻子里，嘴巴里，斜斜的飞进她的脖子里，凉丝丝的，好舒服。踏雪而行，她的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真美！”她在心里感叹道。

一阵冷风袭来，敏打了个寒噤，她摸摸有些微湿的驼色大衣，加快了脚步往家属楼走去。小姨家住在五楼，敏没有等电梯，一口气跑了上去，到门口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她顾不得喘口气，就去按门铃。

门是小姨夫开的，他一看见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是雪的敏，就朝卧室方向喊：“哎呀，咋那么大的雪啊，敏，你看你浑身都湿了！”小姨夫边喊边递给敏一条毛巾。敏接过毛巾胡乱在头上擦了两把，走到关着的卧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

小姨显然听见了小姨夫的声音，正要下床，一眼看见进来的敏，一下子又躺回床上，翻了个脸朝里，背向着刚进来的敏。敏偷笑了一下，可爱的小姨呀。

她轻轻的坐在小姨的身边，从背后抱住小姨的脖子，把嘴巴放在小姨的耳边，一边哈着气，一边小声地说：“哎呀，这是谁惹我们家小美女生气了，这嘴巴撅的那么高呀，我看看是拴头牛呢，还是拴只羊呢？”

小姨一骨碌翻身坐起来，生气地嚷道：“你个死妮子，我大清早就去买菜，为了晚上这顿饭我准备了一天，你倒好，一句加班就不回来了，我中午还给你打电话了……”

敏上去抱着小姨的肩膀，一边摇一边说：“哎呀，我这不是一下班就赶紧回来了嘛！我饿死了，还有好吃的吗？”

“你还没有吃饭？”小姨问

“没呢，”敏撅起嘴，委屈的说：“我在实习嘛，不敢惹领导生气啊，万一在我的实习评语上写了个啥……”

“这倒是的，我没有想到这一点，饭和菜都在锅里热着呢，我去给你端。”小姨说着下床往厨房走，还伸手夺过敏手里的毛巾，一边给敏擦身上的雪，一边说：“再擦擦，赶紧吃饭，然后洗个热水澡……”

敏偷偷地对正往卧室里探头探脑的小姨夫，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姨夫笑了，敏也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为了抚慰小姨那颗受伤的心，敏一大早就起来做早餐。她先洗了个红薯，削了皮切成小块放进电饭煲，又淘了点小米放进去，然后加了水，把电饭煲调到煮粥模式，这是小姨最爱吃的小米红薯粥。

敏洗了几根小葱切成碎沫，拿出四个鸡蛋，舀了两勺面粉，再放点盐，五香粉，用筷子搅成糊糊，拿出电饼铛，把搅好的糊糊倒进电饼铛，用木铲把面糊刮开，铺成薄薄的一层，一会儿，一个金黄的鸡蛋饼就出锅了。

她拿出一根黄瓜，洗了洗，先切成四段，切成薄片，发了几块黑木耳，又切了一些青蒜苗、芫荽，加点生抽，盐和白糖一拌，一个脆脆的凉黄瓜就好了。

“真香！”小姨穿着睡衣走到敏的身后，抱了下敏：“宝贝，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呀！”

“快去穿衣服，等下感冒了”，敏边说边往外推着小姨：“起床吃饭了。”

“嗯，好的，”小姨被敏推出了厨房，她又拿出两个苹果洗了洗，削皮后，每个切成六块，放在一个素白色的盘子里。

“小敏，我要出差去建团站，你这段时间回家来住吧，正好陪陪你小姨。”吃饭时，小姨夫对敏说。

“嗯嗯，没问题，等你回来保证还你一个白白胖胖的媳妇。”敏打着包票。

"可以不去吗？”小姨嘟起了嘴巴。

“我这次是去打头阵，这个团站建好了，我们就都搬那里住了，就又在一起了。”小姨夫说。

“唔”小姨嘴里含着一大口小米粥，但是还是不太高兴。

“乖，每个月我可以回来一次，月底我就回来了，不过小贾要一起去，我看回来时能不能和我一起回来。”小姨夫看了敏一眼。

“没问题，我随时恭候。”敏赶紧说

“嗯。”小姨情绪显然沉浸在即将发生的离别里，对别的提不起兴致。

“别再骑那个小木兰了，昨晚下雪了，地滑，出门打个车。”小姨夫叮嘱着小姨。

“嗯。”小姨的眼泪好像快要下来了。

小姨夫说：“小敏还在呢，别这样....”

“我吃好了，得赶紧走了，晚了就挤不上车了。”说着敏拿了块鸡蛋饼，塞了块苹果在嘴巴里，拿起衣架上的衣服，就往外奔。

门砰的一声，被小敏带上了，给小姨和小姨夫点空间化个别吧，小敏心想。

一阵冷气袭来，小敏打了个哆嗦，赶紧套上外套。

下了楼，楼下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留下湿漉漉的地面，小战士们还在热火朝天地清理操场和一些犄角旮旯的雪。

到了营门口， 地上的雪没有大院的路清理得干净，通往公交车站牌短短的路，敏就几次差点滑倒，她还亲眼看见几个摔屁股墩的，大家都在哈哈笑完后，更加小心谨慎地看着脚下路了。

车子慢吞吞地进站了，大家没有像往日一样一拥而上，而是各自淑女绅士一般的迈着八子字慢慢悠悠地上了车，司机也没有像往日那样催促，而是任由大家慢慢地走上车，敏上了车，坐在位置上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还好今天穿得平底靴，不然肯定要滑倒了。

3

公交车今天的行进速度比往日慢了许多，中间又遇到几个追尾的，本来从西宫到西关就需一个小时的时长，今天却是花费了差不多近两个小时。所以当敏到办公室的时候，同事们大都已经到了，可是王瑞丽却没有来上班，敏心中疑惑，可是看着大家都在忙，再看看经理室的玻璃窗映出的经理的身影，敏只得先忙起来。

王瑞丽没有来，两个人的工作都压在了敏一个人身上，繁忙的工作没给敏多想的时间就一股脑儿的都来了。就在敏正对面前如山般的文件奋战时，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接起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清亮的声音：“你好，你是敏吗？”

”是的，我是。”敏有些疑惑的回答。

“哦，你到二战医院来一下，你小姨摔到腿了，现在骨科急诊室。”

“啊？！”敏没有再多问，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挂了电话就冲向门口，可是到门口了她想了想还是拐回经理室请了假，便又向楼下跑去。

四层高的楼，加上2层高的平台，敏没有停歇，一口气跑到楼下，她小心但是快速地走到大门口。今天的出租车真难打，敏心焦地对着一辆辆驶过的出租车不停地挥手，可是每辆车上好像都有乘客，最后终于有一辆出租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敏拉开车门，边上车，边急促地对着司机说了句：“西宫二战医院。”

车子慢慢开动了，敏催促道：“师傅，可以快点吗？”

“不行的，妮子，现在上面是浮雪，下面都上冻了，太滑了.....”

“砰......”司机的话间还没落，路边一个骑电瓶车的一下子没有刹住车撞到了前面电瓶车的屁股上，把前面的车子住前顶了老远，幸亏前面没有车子，不然肯定是连环撞了。

“你看。”司机指着窗外。

敏不再说话，她深呼吸了几次，内心的焦急慢慢的冷却了下来，突然她的脑子一闪：那个清亮的声音......

敏摇了摇头，那么巧？

她不再多想，眼下见到小姨才是最主要的，早上才跟小姨夫打的包票，现在小姨就受伤了，估计小姨夫还没有到团站的地方吧。

车子终于在二战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这个医院规模不大，是专门收治二战部队战士和家属的，所以就在小姨家附近。敏一口气跑到骨科急诊室，却没有看到小姨的身影，她想了想又跑向急诊护士台：“你好，请问有个叫吴雅萍的患者吗？”

“吴雅萍？有，在观察室。”护士回答道。

“谢谢。”敏转身朝观察室跑去。到了观察室门口，一把推开观察室的门，只见观察室里靠墙一溜放了四张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人，敏一眼就看见小姨正盖着被子静静地躺在最里面的床上，敏一下子扑到小姨的病床前，叫道：“小姨”。

“敏，你来了。”小姨睁开眼睛。

“伤哪里了？”敏伸手想去掀被子。

“膝盖骨，有点骨裂，医生说问题不大，报告一会就出来……”又是那个清亮的声音。

敏一下子转过头，正对上那双细长的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你怎么在这里？”敏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我上班路上遇到了，真巧。”晓说着向敏递过来手里拿着的病例本。

“哦，谢谢。”敏看着那双桃花眼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赶紧移开目光，伸手接过晓手里的病例本。

“嗯，就是他送我来医院的，多亏了这个小伙子，咋么，你们认识吗？”小姨看着敏的神色有点不对问道。

“哦。见过”敏简短的回答道。

“不客气的，报告一会儿出来，你自己可以吗？我还有点急事。”晓好像有点着急。

敏没有经过大脑脱口而出：“我可以，可以，谢谢，你去忙吧。”

“那好，我走了。”晓对着小姨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出了观察室。

“哎，等一下.....”小姨突然叫道，可是门口已是不见了晓的身影。

小姨从身边的皮包里拿出钱包，对敏说：”快，把钱还给人家。”

敏接过钱包，追出门外，已是不见了晓的踪迹。

敏返回来，问小姨：“小姨，到底怎么回事啊”

小姨见敏没有追上晓，就说：“你们认识，等下算算总共多少钱，还给他。”

“嗯”敏嗯了一声，掀开被子问：“还痛吗？”

“不怎么痛了。”小姨说。

“到底咋回事？小姨夫还交待你别骑车。”敏追问道。

“我打不到车，就想着没多远应该没事，就回去骑得车子，刚出门就摔了。”小姨有点委屈地说。

“要不要告诉小姨夫你受伤了呀？”敏问。

“别，千万别跟他说，没什么事！”小姨说：“等下他担心也回不来。”

唉，部队就是这样，铁的纪律啊，无疑小姨是个称职的军属，敏心里叹了口气，只好无奈地说：“好吧。”

正说着话有个医生拿了个文件夹走过来了，叫了一声：“吴雅萍？”

“这里”，敏边站起来边答应到。

医生走到小姨躺得病床边，翻着手里的病例夹说：“各项报告都出来了，就膝盖那里有点骨裂，没多大问题，但是要静养，可以回去了，记住不能用力哈，我给你开了假条，卧床休息。”

“嗯嗯，好的。”敏答应着

医生转身走了，敏去租了一把轮椅，推着小姨走出了医院。

“我的车子！”突然小姨拍着脑袋叫道：“去看看我的车子被那个小伙子停哪里去了。”

在小姨的指点下来到她摔跤的地方，除了来来往往的人流外，哪里有摩托车的影子？

“你认识那个小伙子是吗？”小姨问敏。

“一个同事的朋友。”敏说。

“你问问你同事，她朋友住哪。”小姨说。

“嗯，好，明天上班问。”敏说。

到家已经下午3点多了，两人肚子饿得咕咕叫。敏安顿小姨躺下，下了两碗汤面，吃完饭，烧了热水，帮小姨擦了脸，又帮小姨洗了洗脚，重新服伺小姨睡了，敏边洗着小姨换下的衣服边想着心事。

第二天一大早，敏给小姨做了早餐，又把昨晚炖的排骨汤热好保温上，又把米饭也预约好，叮嘱小姨不要乱动，就出门了，昨天回来的急，她想着今天去跟经理商量下，请几天假回来照顾小姨。

4

今天是个大晴天，雪在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太阳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挂到了天边，路上的积雪已经被环卫工人清理得干干净净，行人和车辆往来穿梭，如果没有偶尔树上落下的积雪，人们仿佛都忘记了昨天的那场大雪。

今天到公司比较早，同事们都还没有来，敏迅速地处理着工作，她担心家里的小姨。等同事们陆续到公司的时候，敏已经把手头的工作整理好了，她看了看隔壁王瑞丽依然空空的位置，想了想写了张纸条：瑞丽，我家里有事，要请几天假。敏

把纸条夹在王瑞丽桌子上的台历上，敏抱着一摞的文件夹走进了经理室。

经理听说敏的小姨是个军属，昨天摔伤了需要有人照顾时，很爽快的批了敏一周的假。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了，中间小姨催了敏几次，让她赶紧找晓得联系方式，可是敏给王瑞丽打了几个电话，奇怪的是王瑞丽都不在。

带着疑惑来到公司，敏却看见王瑞丽的办公桌前坐了一个新同事，敏走到自己位置前，她发现笔筒里有张纸条，打开一看，原来是王瑞丽写得：敏，我回老家接我爸的班了，终于明白不是我的怎样努力都没用，我放弃了，有时间去找我玩。王瑞丽

敏把纸条翻过来倒过去的看，纸条上只有这几句话。这个王瑞丽一个联系方式也没有留，敏心里想。

敏走到王瑞丽办公桌前，回忆着那天给晓打电话的时间，查找着，可是电话里却早已查不到一周前的记录了！

敏无言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心里想：小姨的摩托车估计再也找不到了，这个晓是个骗子吧！

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下班的时间到了，敏做好最后一个报表，保存好，关了电脑，和同事们一起走出办公室，说笑着下了楼。

突然，敏看见小姨的摩托车停在路边，摩托车边上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穿着月白色羽绒服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正对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找寻着什么，男孩子长得不算英俊，但是不知怎的很是显眼---竟然是他，晓！

敏放慢脚步，从同事们的人流中退出来，晓突然看见了她，大步向她走来：“你小姨的车子。”说着晓递过车钥匙。远处那天一起吃饭的小武，跨在一辆蓝色男式大摩托车上正往这边探头探脑。

“可是我不会骑摩托车呀！”敏没有伸手去接钥匙。

”啊，我没有想到这一点。“晓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向小武招了招手。小武骑着摩托车忽的一下窜了过来，把敏吓了一跳，小武咧着嘴不好意思地叫了声：“敏姐”。今天的小武穿了一个黑色的棉袄，棉袄上很干净，可是头发却是乱得像一堆草。

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慢点，再这样冒失不允许你碰车子了。”晓低声但很严历地对小武说。

“我知道了，师傅。”小武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你把车子给我，你骑着小木兰走在前面，我跟着你，记着慢点。”晓像交代一个孩子。

“啊，师傅，你不是不让我骑吗？”小武有点不明白。”你好不容易修好的，我怕弄坏了......“

“咳咳，”晓咳了两声打断了小武的话，没有再说什么，一只手从小武手里接过摩托车把，另一只手把小木兰的钥匙递给小武。小武看了看敏，又看了看晓，没有再说话，接过了晓手里的车钥匙。

“本来我是把车子送到大院的，可是我说你小姨的名字看门的战士说不知道，只好送到这里来的。”晓解释道。

“王瑞丽回老家了。”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被师傅气走的。”一旁的小武插话。

晓一个眼神扫过去，小武伸了伸脖子，不敢说话了。

敏看着晓，内心有疑惑也有生气：“怎么回事呀。”

“别听小武乱说。我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王瑞丽回去接班有正式工作不是很好吗？在这里再怎样也只是打工，父母亲人都不在身边。”晓边说边跨上摩托车，并递给敏一个头盔，”坐上吧，我送你回去。”

晓的那句不经意的：父母亲人不在身边，让敏心里的气一下子泄了好多，她默默的接过头盔坐在了晓的身后。晓戴上手套矮下身子把敏脚下的摩托车踏板拉开，抓住敏的脚放在踏板上，转回身启动了车子。

敏的心里一颤，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可是内心又不禁溢出一丝轻蔑：多么熟练的动作啊，不知道抓过多少人的脚。敏在心里对自己摇了摇头：这些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敏是第一次做摩托车，有一种游离于万物的感觉，风从耳边掠过，路两边的树，建筑物，广告牌，电线杆都快速的往后退却，就连各种声音和行人统统都被抛在了身后。新鲜感让敏没有感到冬的寒冷，反而是有些兴奋，她很想伸出双臂大声的呼喊两声，可是矜持的她，没有好意思，正在胡思乱想的时间，只听见晓说：“到了。”

敏回过神，真的已到了大院门口，她有些恋恋不舍的下了摩托车，晓停好摩托车，把小姨的车子从小武手里接过来，送到敏跟前说：“你就这样推着吧。”

“好的，谢谢！”敏讪讪地说，推着车子就要走。

“哎......”晓叫住敏。

敏疑惑地回过头。

晓用手指了指头。敏恍然大悟，伸出一只手赶紧去扯头盔，只有一只手抓着的车把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车把晃了一下，小木兰开始向敏的方向倾斜，眼看着连人带车就要跌倒，就在这时，晓一个箭步上前，一只手抓住小木兰车把的正中间，一只手抱住了敏的肩膀，一瞬间小木兰和敏同时稳住了身形，敏一下子呆在那里，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皂的味道钻入鼻孔，然后发现自己的头竟然 靠在晓的怀里。

”哧......”小武笑了。

晓没有说话，看敏稳住了身形，便松开了敏的肩膀，另一只手仍然稳稳地抓住小木兰的车把。

敏觉得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脸像火烧得一般发烫，她赶紧放下扯头盔的手，去抓车把，她不自觉的用眼睛去瞟晓，晓的脸近在咫尺，近得都能看得见晓脸上的毛孔，近得敏都听得见晓的心跳，她赶紧低下头，松了两手把头盔拽了下来，往晓怀里一扔，抓起小木兰的车把就往大院里奔。晓没有反映过来，头盔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呼呼噜噜的滚到了路边。

敏低着头推着车往前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转回身，晓还愣愣地站在那里。敏对着晓喊：““你明天打电话给我，我有事找你。”

说完敏头也不回的推着车跑了，但是她感觉晓的那双眼睛好像一直在后面盯着她，盯得她不知道怎么迈步了......

小姨一听说车子被晓还回来了，就问敏：”我医院里花得钱，你给人家没？“

“没有，我上班哪里带那么多的钱了。”敏回答。

“那你算一下总共多少钱，帮我还给人家，跟他说一下，等我走路方便了，请他吃饭哈！”小姨交待敏。

“嗯”敏一边答应，一边走进厨房，今天的菜放得盐有点太多，咸得敏和小姨吃完饭灌了好多水。

第二天敏揣着钱到了公司，她想着晓如果打电话就约他吃个饭，然后把钱给他，这个事也就算完结了。

可是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晓的电话，从那天开始晓好像失踪了一样。敏开始怀疑那天晓有没有听见自己喊的话，敏也竟然发现自己在期待那个清亮的声音。

5

转眼到了月底，小姨夫回来了，那天小姨夫以感谢敏照顾小姨为名在西宫大酒店安排了个包间，说是感谢敏，但是他把小贾也带上了，目地就很明确了。

敏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致，她甚至连小贾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饭后小姨问她对小贾的感觉，敏想了好久说：“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呀，中间吃饭不停得出去。”

小姨一愣，问小姨夫：“有吗？”

“小贾有些感冒，可能在你边上不好意思擤鼻涕。”小姨夫解释道：“这段时间天气太冷了，我们住得那边条件不是特别好。”

“那你都没有感冒，他身体是不是不好呀？”敏问。

小姨和小姨夫对看了一眼，然后小姨说：“敏，你跟小姨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怎么感觉你不对劲呀！”

敏突然也觉得自己似乎不对劲，但是怎么不对劲她也不知道，可是她就是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她就是感觉这个小贾怎么那么瘦，跟巩汉琳似的，脑子里突然映出那天靠着的那个宽宽的结实的肩膀，又掠过那双细长的桃花眼。敏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脑子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起晓呢?她一下子站起来，扑进小姨的怀里夸张地撒着娇说：”你不知道你家小敏眼光高嘛！反正我也才毕业，又不急着出嫁，小姨夫你慢慢的带，我慢慢的看嘛！ ”

小姨抚摸了一下敏黑亮的长发说：“也是，我家小敏长得那么好看，又是大学生，就得挑个好的！”

敏笑着从小姨怀里站起身：“好了，我不打扰你们团聚了，我回宿舍了。”说完她也不等小姨和小姨夫回答就拿了自己的包夸张地笑着急步走出了门。

走出家属楼的大门，敏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像一块幕布上缀了许多晶亮的宝石，一弯新月如一丝细线悬挂在天边，敏不觉慢下了脚步，反正到了宿舍也是睡觉而已，无所谓早点晚点。

大院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敏慢吞吞的挪着步子，就在她的脚即将迈出大院的铁门的一刹那，她仿佛定住了一般，眼睛紧紧地盯着大门口，大门口昏黄的路灯下，那跨坐在摩托车上穿着月白色羽绒服的人，不是晓是谁，晓此时也看见了敏，他没有说话，从摩托车上下来，默默地站在那里。

敏眼晴紧盯着晓，像被催眠一样地走上前问：“你不是失踪了吗？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没有给我电话号码呀。”清亮而无辜的声音。

“你不会打王瑞丽以前的电话吗？”

“我没有记过王瑞丽的电话号码。”

敏突然没来由得觉得一阵窃喜，她的声音缓和了许多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刚忙完，没事做，就来了。”晓的话让敏有些失落，她咬了咬嘴唇，想从晓旁边走过去，晓伸出一只手挡住她，“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哦，我......”敏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等晓的初衷。

“我没有吃饭，一起去吃个饭吧！”晓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凝视着敏，敏被晓盯得脸上有些发烫，有些心虚地说：“你请我啊！”

晓没有说话，返身上了车，把一个头盔递给了敏，敏带上头盔，挨着晓的背后上了车，晓的肩真宽啊！敏心里一热，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天偎依在晓怀里的画面。

这时晓又弯下腰，把敏的脚放在踏板上，敏忍不住稍微往着探了探身子问：”你的背后坐过几个女孩子？”

晓转过身，盯着敏了几秒钟说：”你是第一个！”然后转回身启动了摩托车，敏撇了撇嘴，就在这时车子倏地往着窜去，敏一声惊呼，身子往后仰去，晓左手往后一伸，捞到敏的腰往前轻轻一带，敏就结结实实的趴在了晓的背上了，然后晓顺势捋到敏的左手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敏没等晓去拉右手，就把自己的右手也伸进了晓的上衣口袋里。

天色已经不早了，路上几乎没有了车辆和行人，晓的车速和上次不同，这次快了许多。敏只觉得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四周的景物唰唰的迅速后移着。车子在中州路上行驶了一段，竟然往城效的环城路驶去，此刻环城路上一辆车子也没有，只有他们两个人。晓的车速缓了下来，车子盘旋在环城路上，敏把手从晓的口袋里拿出来，伸出双臂，她感觉到风从指尖刮过，像流动的水在冲洗着她的手。她拿下头盔，凉凉的空气刮在敏有些发烫的脸颊上，黑亮的长发在风中飘舞，敏觉得自己像是在飞，笑意在敏的脸上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她拍拍晓的后背笑着叫道：“快一点，快一点啊！”

车速快了一点，但是行驶得很平稳，然后车子就这样一圈一圈的在环城路上盘旋着，环绕着。终于像累了一样在最高的地方停了下来，敏下了车，晓也下了车，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围栏边，环城路下是一条四开车道，此刻昏黄的灯光下，路面也有些发黄，路上一辆车也没有，四周一片静寂，敏觉得似乎整个世界都睡着了，只有她和晓是醒着的。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许久，许久，晓才轻声说道：“回去吧。”

“嗯”敏此时的声音像在梦呓。

车子缓缓停在了敏的宿舍楼下，敏刚跨下车，晓一把抓过敏的手，塞了一张纸条，说：“我的电话。”然后逃一样的没影了。

敏梦游一般地站在那里，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么不真实，像是梦一样。如果不是头上的头盔和手里的纸条提醒她，她真得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她一步三回首的往楼上走，身后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6

周末的早上静悄悄的，敏一大早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忙碌了一周的同学们都还在梦乡中。她轻轻地穿衣起床，到水房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轻轻地走出了宿舍大楼。校园里与平时的喧嚣不同，此刻也是一片静寂。

出了学校大门口，往左一转就是瀍河了，瀍河边上有一些早起晨练的老人，他们有的在跳舞，有的在散步，有的在练声，敏沿着河堤慢慢地走着，突然她竟然发现柳树已经发芽了，那细细长长的枝条上泛出一层新绿，那些毛茸茸的小芽像一个个害羞的小姑娘静静地躲在小小的闺房里，敏静立在柳芽边，手指触到口袋里一张纸条，不知道纸条的主人知不知道柳树发芽了，医药费也早该还给人家了。

河岸不远处有个电话亭，老板已经在整理他的那些书报杂志了，敏不自由的迈步走了过去。

电话里晓有些迟疑，旁边似乎还有人在说话，敏就赶忙说：忙就算了吧。挂了电话的敏的心情有些失落，她恹恹地走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静静地出神，中间她好像听见电话铃响，似乎还感觉电话亭的老板往她这边伸长了脖子。当她转头去看时，老板却仍然在整理他的报纸，暗暗地她对自己摇摇头，感觉自己有些好笑了。

敏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出神地盯着不远处晨练的人们，思维似乎飘了很远，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想。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升起来了，暖暖地照在敏的身上。突然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驶来，在敏的脚边“吱”地一声停了下来，吓了敏一跳，她抬起头，晓从头上拿下头盔，静静地盯着她，她也就这样盯着晓，好一会儿，晓说：“还没吃早餐吧！ 我也没吃呢！“

敏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问：”你不是没空吗？”

“有一点忙，可是你是第一次打电话给我啊！”晓的眼睛里带着笑。

敏的嘴角也慢慢翘起来，但是很快她收拾起心情，一本正经地说：“给你打电话是还你钱。”说着她去随身挎得小包里翻找着，却想起来钱好像因为一直没见到晓早已被自己花了，她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说：“我现在去取给你吧！”

“嗯，先吃饭吧！”晓还是微笑着，敏的掩饰和可爱的表情都落入他的眼里，多么单纯可爱的女孩呀，可是自己......，晓的神情暗了暗，他调转了车头，把自己的头盔递给了敏。

那天敏和晓玩到很晚，吃晚早饭，晓带敏一起去了白马寺，白马寺是高僧载经而归的地方，晓和敏就在那里虔诚地烧了香拜了佛，各自许下了心愿，然后又去了他们第一次吃饭的小店，碰巧那个位置空着，敏就又坐到了当初的那个高背沙发上，不同的是今天就她和晓两个，就她和晓面对面。

虽然从早到晚一天的时间了，晓的话并不多，敏很想知道他和王瑞丽的事情，特别两个人静静地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敏终于憋不住了，说：“讲讲你和王瑞丽的事行不？”

敏盯着晓的脸，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点什么，晓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敏会如此直接地问，他用手挠了挠头，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抬起头看着敏说：“其实我和王瑞丽很简单，我们是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我去当了兵，她去上了学，一直没有联系，直到去年我退伍回来又遇到她，就这么简单。”

“遇到了然后呢？”敏紧追着问。

“没有然后了，然后你知道的呀，我们一起出去玩了几次，一起在这里吃过几次饭。”晓说得很平淡可是敏听得心里酸溜溜的。

“就是吃饭？”她又问

“是的呀，然后我就比较忙，她约我，我就出不来，你就打电话说我不是男人呀！”晓的眼里闪出一丝笑意，“我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想想有些事情也是要说清楚，拖着对谁都不好，所以那天打定主意不吃饭，说了就走的。”

“哦，我明白了了，怪不得小武那样说呢，是你事先教他的对吧。”敏好像有些明白了，“那你那天怎么又改主意了呢？”敏有些期待地问。

“没有为什么呀，突然想吃汤圆了啊！”晓似乎有些狡猾。

“好吧，那你今天吃什么？”敏问。

“汤圆再来一盘涮牛肚，你呢？”晓问敏

“我想尝尝涮牛肚也还想吃汤圆。”敏说

“嗯，”晓扬手叫来服务员。

等晓点好菜，敏又问：“你跟王瑞丽说了什么，她直接就回去了？”

“我告诉她有女朋友了。”晓此刻的眼里有些发光，敏有些心虚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这时服务员送上来了牛肚和汤圆，他们都没有再说话，沉默中他们吃完了饭。

等他们走出小饭店时，那家又飘出了那首歌：“ 我想要有一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晓看了敏一眼，向敏伸出了手，敏迟疑了一下，也伸出了手......

7

轿车缓缓从中州路上左转弯，拐转进了瀍河边的 爽明街，在路边停下来，敏和晓从车上走下来，他们手拉着手，俨然一堆热恋的情侣。

“你还了我车子，消失了两个多星期，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原因啊？”敏的声音。

“唉，我只是个修车的，心里喜欢一个大学生，又怕那个大学生拒绝我，纠结来纠结去的。那天是初一，事情总要有个开始，我给自己打赌碰碰运气，如果碰到你，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晓停下脚步，用双手握住敏的双手，凝视着敏说：“为了和我在一起，你跟你爸妈小姨都闹翻了……”

“都过去了，他们会接受你的。”敏打断晓的话，笑着说。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

声音越来越远，敏和晓并肩走在瀍河边，瀍河里的水还是那般清冽，敏突然发现柳树发芽了，她应该去看看小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