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总是让人联想到风度翩翩,可我要写这四个,有一个怎么也算不上翩翩,而且是最先出场。就暂且这么叫吧,你说呢?
这四位和我均不是一个小区,却都在这个公园晨练。相遇是缘,我不安分的手,便很想为他们留个特写。
就按出场顺序?
我最早遇见的这位,还真不好称公子。
主要是他身材既不高,大概有一米七?生得还有点噶,噶头噶脑,一脸正气。像个铁蛋儿,结结实实。年龄大概在二十四五岁左右。
我们是在今年疫情最严重时,春节过后的几天遇上。我初二开始在公园晨练,他好像是初六吧。
那时公园只开了两个口,两个口连接了三个小区,有两个小区共用一个口。那会儿,人们几乎不外出,甚至不下楼。最早一些时候,外面只有我一个人,戴着口罩。孤独而快乐。
那时我内心的丰盈却最盛。最美的一天,雪好大,满世界的白,大清早的,我一个人在雪里飘荡,漫天繁花,耀眼迷离。
过了最初的两天儿,顶着风雪几乎一天都不落地依然在跑步晨练的就有了三个人。我和同小区的一个比我小的姑娘,还有这位铁蛋儿公子。
他跑步相当快,步子特别大,像要飞起来在竞技场上比赛一样,让人惊叹。
每次,他跑过我身边,我都能听见大口大口地喘气。我猜他应该是跑十圈吧,十二公里多。这样的距离,却从不减慢速度,一口气跑完即刻退场。
他有一个毛病,这毛病也许是因为他跑得太快?连续十几天,他跑过我身边才超过去几步时,我总能听到传过来响亮的声音,还是一连串儿的。脸红啊,那时我想,偏偏离我这么近!他是晨练之前不上厕所还是跑太快压出来的气呢?
第二位。
比第一位晚几天开始,在正月十五前后。很瘦,又很精壮,还很俊美,尤其那双眼睛大而有神,像含了星星和月亮。他是穿的标准运动装,而且是短款。好冷的天,漏出的肌肉闪着汗水的光泽。阿波罗。
他跑的是匀速,看起来不快,其实并不慢。我跑着的时候,总能听得见他从身后追上来的好听的节奏声。也总是距离我只有半尺左右,几乎擦肩而过,又带着节奏哒哒跑远。悠然自得,一丝大喘都没有,可汗湿的鲜红或橘黄或水绿的运动衫证明他其实很用力。他出来得晚,也只跑四十分钟左右,大概是6–7圈。
我出来最早,因为喜欢黎明前的暗黑。经常跑到公园连接的一个口处,他正好进来,从我对面的小区。我们会相互点一下头。他是晨练场上最靓的风景,我总觉得他的挺拔身姿上看是一个高年级大学生,但那股自律派头又像武警或健身教练一类的。
第三位挺有意思。
他大概是出了正月开始的,那时晨练场人已经稍稍多点儿,依然还是零星的,超不过十几个。
这位至少有一米八,起初是胖胖的,白嫩嫩。连一圈都不大能坚持就歇下来,还喘得特大声。汗呀,滴答滴答。他也是短装,还听着歌儿,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或研究生。
我总是见他跑着跑着,就变成小圈。时不时也跑着跑着就走起来,就这么,竟然坚持了下来,几乎风雪无住,风雨无阻地。
直到现在,运动短裤,白色背心,有半年了,竟然也能一口气跑上三四圈了,喘气声也变小,只是汗水浸透的背心,让你看到他的坚持。
他有一个特别大的变化,两个月以前我就发现了。他变好看了,从一个胖子变成了一个身材匀称的跑者,有一股韩风派头。他并不单纯跑步,跑完还会去做各种运动。从最初的三两圈到现在和我一样,应该是八九圈甚至十圈。我觉得,他可以给晨练打广告了。
第四位。
是最后加入,又在前一段时间突然离开。他始终穿的是长裤,戴了棒球帽,身材修长。他是快走,从来不跑,还是和我们相向而行,挺特立独行。
我们俩的时间几乎完全重合,里程也一样,只是我慢跑,他快走,又相向,所以总相遇。
那段时间,不能出行,大家几乎都在家中。有时夜间或早晨下了大雨实在不能跑,我就会在下午天晴时补上。他也在。这样相遇好几次,我稀奇,我想他也稀奇吧,这么巧的巧合。
过窄路,我们迎面相遇,我总想让他先。可最后,他总是绅士地让了我。近处一看,谦和有理,文质彬彬,嘴角挂了浅笑,眼里藏了温润。
我猜想,他大概是被疫情截到这儿。能自由通行时便离开的那种爸妈的远方儿子。
这就是四个与我不期而遇的晨练男生,我暗里称四公子。从带着口罩不能看清彼此,到如今摘下口罩,少了一人,早相识,又似才认识。
生活总能让你在不期然中有一种温暖和静谧。无论多嘈杂的环境,总有人不受干扰,依照自己的速度前行着。
年轻的心,也总是流淌着可回望的点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