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这成片的沙田柚林，给乡村带去温柔的目光（外三章）

冯琳/文

这些瘦小的植物，要以怎样的能量，让土地在一年之内多次燃烧？

这些细碎的花朵，要以怎样的晕染，让一个村庄开成了苍翠的颜色？

这些视觉上有些低矮的柚林，要以怎样的情怀，让种柚人呕心沥血，倾其一生？

仿佛是开花的乡土，含蓄地结满静谧的诗句，被山风收藏最后一缕幽香。

仿佛是种柚人匍匐的身影，由着生命中的热忱与坚守，直到低垂的眸子上结满霜花。

仿佛是一场盛大的花事，在邻封村，抑或魏家河坎的土地上，集中去赶赴一场剪不断脐带的亲情。

然后，走着走着，身上溢满了花香。走着走着，把自己走成了一株沙田柚的温婉。走着走着，把美丽乡村走成了沙田柚的模样。

借饱满的果实，铺向种柚人目光所及的幸福。借淡淡的花香，氤氲一村人诗意的生活。借沙田柚的细节抑或局部，放在一村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借这成片的柚林，熬制良方，给乡村带去，温柔的目光。

没有什么，比这声音更动听的了

此刻，大地寂静。

那个叫邻封二组的乡村，用温润的心情，去解读这片柚林的内心世界。

古老钱、菊花心是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生生不息的颜料吗？脆嫩的果肉是贴在地面飞翔，宛然盛开的花语吗？车爪圈、沙榛是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滋养的光芒吗？繁茂的枝叶，醇厚的滋味是联接乡村血脉的通道吗？

润肺、止咳、平喘，掐取生命中最鲜嫩的语境，由着天性，一副美妙的药引在自由生长。健胃、解毒、降脂，保留生命中最温润的细节，在微曦初露，抑或暮色四合之时，由着秉性，去对接阳光普照的日子。

然后，走过这一年的岁首，你拖着素洁的裙摆，把沉寂的乡村抽得脆响。

就像田间初露的麦苗，大大方方去赶赴一场浴火的吟诵，那拔节的声音，明确着丰收的脚步越来越近。

就像阳光从村口走过时，滴下来的血色，去把一个村庄拭亮。

没有什么，比这声音更动听的了。

一个叫邻封二组的村庄

一个沙田柚，点亮一个村庄。一条叫龙溪的河，诗意一个村庄。一个叫东林的寺，静穆一个村庄。

摘一瓣沙田柚的果肉，捧出澄莹的光，照着游子深深浅浅返乡的脚步。

携一缕氤氲的柚香，带出村里人在乡野上剪裁大地的身影，在温婉还没隐退山谷之前，酿一壶陈年好酒，去饱蘸初冬的酣畅淋漓。

披一缕霞光的外衣，去澄澈龙溪河床的眼眸，目光所及的地方，总有青葱和远方。

取一段东林寺清澈的梵音，穿过岁月，穿过喧嚣，穿过开满鲜花的山岗，化作一片沉静，轻轻覆盖在村庄的额头。

无所谓秋蝉的低鸣是否低到大地根部，无所谓东林寺朝圣的背影，双手是否高过了头顶，无所谓冬日的葡萄架上是否长出了生命的枯枝，无所谓远去的牧歌是否越过了栅栏走向远方的远方，无所谓崖上的苔痕和村庄在殊途同归还是在南辕北辙的蔓延。

一个叫邻封二组的村庄，只有沙田柚的丰腴能解读村民内心的情感。在这片长势很好的柚林间，趁着阳光从身上滑过，村民始终保持亲近土地的姿势，近距离亲亲沙田柚，去榨取前所未有的幸福。

一个叫邻封二组的村庄，风吹过的地方，总能把村庄带进高贵的色彩中，黄色的稻谷、金色的沙田柚，红色的辣椒，纯色的乡村精神——

始终被东林寺传来的诵经声惦记。始终被龙溪河淘洗出生命的清亮。始终被一片柚林表达着田园的诗情。始终被一个叫邻封二组的村庄牵扯出挥之不去的乡愁。

种沙田柚的人

把自己扎进柚林，是一步一叩首的坚持。施肥、修枝，日复一日。灌溉、翻土，生生不息。

吐纳新芽，抽穗的声音是触手可及的天籁。金色覆盖，饱满的身子是俯仰之间的踏实。

一年一次的金黄，能烘托一个村庄的底色。一年一次的初冬，要竞相挤在枝头上打闹。

一根一茎的生长，揉进了你脸上的沟沟壑壑。年年岁岁的重叠，掺和了你脚下的磕磕绊绊。

每天，你专注的目光，在田间、山坳、柚林，从日出抚摸到日落。每天，你幸福地贴着根茎，贴着那片茂密的柚林。每天，你消瘦的身影，托着天边飘逸的云朵，让沙田柚在乡间放开手脚地开花。

沙田柚莹透的水分，是榨干了你身上的汗水吗？沙田柚圆润的模样，是压弯你挺立的身子变成的吗？沙田柚全身都是宝的秉性，是你倾尽生命热情的隐喻吗？

你以浓厚的乡音，在山坡上和沙田柚对话。你以阅读圣经的虔诚，在原野上阅读这成片的柚林。

一种芬芳，将代替万物，饱含深情地，温润你日渐枯瘦的身体。一片柚林，将代替万物，写意你并不贫瘠的精神生活。一种果实，将代替万物，燃烧你的青春，一辈子在生命的乡野上，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