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一只橘子颜色的狐狸,它是我很好的朋友,它有名字,就叫狐狸。它从没和我说过,可我知道它爱树上金色的琥珀,它爱树荫下柔软的光亮,它爱自己柔顺的尾巴,它爱蜂蜜和坚果。
忘了说,它不爱吃肉,是只特别的狐狸。
我认识它纯粹是个意外,午睡的时间我就闭眼,不管能不能睡着我都想这样,这样看起来和周围很和谐,不会一眼被注意到。在我快要睡着的一个燥热午后,一团橘红色的毛球跑到我面前,什么也没说自顾自的伸了个懒腰蜷在几片树叶上。它睡着的时候毛茸茸的尾巴蹭的我很痒,我应该是歪着头静静的看了它一个下午,它可真能睡。知了在旁边的树上叫个不停,原来记忆深刻的美好事情都会发生在夏天,是真的。那以后狐狸总来我这里,它还是只小狐狸,总是仰着一张圆圆的小脸看着天上的飞鸟发呆,总是一副便宜你了的样子伸手向住在附近的松鼠小弟要松果吃。我看它那条橘红色的尾巴从左晃到右,它看天看地看着微风的轨迹。它好爱大声的笑,笑点也低的奇怪,我不知道别的狐狸都怎么笑,我只认识一只狐狸。但它笑的真的很认真,每天看着那团橘红色的毛球在地上捂着肚子笑的不省人事,我也莫名其妙的笑个不停,这个狐狸,怎么这么容易开心。
狐狸不总是这么温顺的,其实脾气挺臭,有次把一只小棕熊打的胖了一圈,熊妈咬定这不是他的儿子,它又扯着满脸鼻涕眼泪的小熊跑到熊家,非要熊妈把熊领回家。看着它跑前跑后累的趴在地上还气呼呼摇着的尾巴,我也没问它干嘛要打架,这狐狸好暴力,还任性。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认真的思考了下,不知道能挨这家伙几下。后来麻雀和麻雀在一个早上聊个不停,它们说了,那只太阳颜色的狐狸看见棕熊在欺负兔子,涨红脸讲理没有结果,就轮着胳膊上手讲了道理。我也红了脸,为心里讲狐狸的坏话而后悔,狐狸做事情总有自己的道理,我当时应该给满身汗的狐狸扇扇风的。
狐狸也不会怪我,它一直这样。
狐狸总是表现的不在乎也不想要一切,不在乎坚果和蜂蜜,不在乎麻雀的议论,也,不在乎我。不过我知道,它看见坚果眼睛会发光,听过议论也不再翘尾巴,下雨打雷的时候还是跳着来找我,它知道的,我害怕凶巴巴的闪电。
我可能是喜欢上什么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越来越柔软,软的我没法板着脸呆着,脸上总挂着软绵绵的傻笑。我认识狐狸后,不再有午睡的习惯。它总是嚷着想再吃几个坚果然后困的昏过去。我帮它挡挡太阳,扇扇风,想好怎么和飞鸟商量不要大声叫。然后静静的,看着它嘟囔着嘴睡的正香的样子,软绵绵的傻笑。
日子一天一天经过我和狐狸,在一起过的第五个冬天️,狐狸变得有些不一样。它在森林撒欢的时候遇到了一只花豹,它和花豹成了很好的朋友。然后的日子变了很多,总的来说,我的狐狸开始吃肉了。这周围的小花,微风,蜂蜜和坚果,都不能让它大声的笑了。我不知道这变化是好还是不好,听几只鸽子说过,每件事情都有它发生的道理,没有绝对永久的关系和决定。我看到它的次数也从一天有一天,变成了好几天才一天。狐狸在哪里经历着什么,我不知道了。像电影被一帧一帧播出来,每隔两三个长镜头,我才等到它出场一下。因为这时间的间隔,我看出了狐狸圆圆的小脸变得越来越精致,雨后的天空一般清澈的眸子却越来越混沌。我好像隐隐约约,嗅到了离别的味道。
在一起过的第六个春天,小花又在风中摇曳,松鼠小弟又不出声的到处摘坚果,蜜蜂依旧晃晃悠悠抱着蜂蜜。可我的身边,少了什么。
狐狸走了……
我从来没想好过没有狐狸的日子,我想呆在它的旁边,不管它想去多远的地方。
忘了说…我是一棵树...一棵一以只狐狸为全世界的树。现在是我最无措的境况、狐狸走了、而我是一棵树。
我是一棵普通的树,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我比其他树高一点点,还认识一只狐狸。我不会说话,唱歌,跳跃。我能做的,就是在一个个大太阳的日子里给一只狐狸遮阳,扇风。在一个个暴雨下雷电交加的夜晚壮着胆子尽量低头,依偎一只狐狸。
其实这么这么久,我以为自己参与了狐狸的小半生,但对狐狸而言,也许我只是这片森林中一棵比较熟悉的,普通的,与其他树没有什么差异的树罢。以前,听几只麻雀在头顶说过,那只太阳颜色的狐狸像一阵风,要它记住你的名字,三个月以后吧。这阵风吹了我太久,走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留下。我也好不到哪去,我想留下这阵风,我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见到了那只骄傲的会发光的橘红颜色的狐狸,不必叫它回到我这里。
如果它记得,那它也许知道,我是一棵树,树会永远长在一个地方,等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