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和他的时代(三)

阿Q在天国见到一位叫娄春藩的绍兴同乡,是晚清四大名臣之一李鸿章的师爷。

除了娄春藩,还有曾国荃的师爷章世杰、张之洞的师爷马家鼎、左宗棠的师爷程埙……他们都是绍兴人。这些人的特点是持才傲物,除了主子,其他人谁都看不起,包括皇上,目不识丁的阿Q更不在他们眼中。

不过娄春藩对阿Q比较客气,一是两人都是合城人士,二是娄春藩觉得阿Q罪过宁(人)(普通话“可怜”),却总是带着个毡帽颠记颠记(普通话”乐颠颠”)。

有人拿“儿子打老子”开阿Q的玩笑,娄春藩在一旁插话说,当年老爷(李鸿章)降服法国驻北京公使施阿兰,用的招数和阿Q差不多。

1893年上任的施阿兰是法国贵族的后裔,法国又是当年打败中国的主要国家之一,到北京那一天起,他就没有把包括恭亲王在内的清朝官员放在眼里,那个狂妄,连恭亲王的怕他。李鸿章说让我来试试。

一天,李鸿章问施阿兰:“你多大了?” 施阿兰不得不答。李鸿章接着说,哦,原来你是施阿兰先生的孙子,去年我在法国的时候,我跟你爷爷说过话,我们谈了好半天呢。按照中国人排辈分的规矩,你应当叫我爷爷。

对中国一知半解的施阿兰点头称道,回去后他的陪同说今天李鸿章占了你的便宜。中国人讲究敬重前辈,“百善孝为先”。你承认他与你爷爷同辈,意思是晚辈对长辈必须尊重。

据说后来他写的《使华记(1893—1897)》中有这个插曲。再见李鸿章时,小心和尊重了许多。

阿Q听了之后很高兴,拍着手说,外国人当年欺负中国人,就是儿子打老子!

被认为能与洋人打交道能够长袖善舞的李鸿章。


光绪皇帝1908年过世时,法国报纸的报道。


不过之后娄春藩和他闲聊时,说起另外一件事就让阿Q心事重重了好几天。

1896年李鸿章到了巴黎,法国外交部安排在艾菲尔铁塔宴请李鸿章。主人介绍说这座铁塔是1889年为了纪念共和胜利一百周年而建,在这里请李鸿章有中国人“更上一层楼”的恭敬之意。虽然那时埃菲尔铁塔已经安装电梯,但被李鸿章谢绝。

事后李鸿章向身边人解释说,中国正面临三千年之大变局,面对实力比中国强大很多的西方人,中国的旧学问、老规矩不行了。如果再上那个纪念共和的铁塔,有“更上一层楼”的寓意,一旦传到朝廷,会惹上杀身之祸。

“大变局”、“杀身之祸”?99年前被枪毙的阿Q终于明白,时局和自己的命运相连。


娄春藩于辛亥革命第二年(1912年)去世。

娄春藩(1850—1912),绍兴望族,其祖父娄德鉴善于经商,致富后广施冬衣夏药,被称为“娄善人”。父娄树年是当地有声望的乡绅。

娄春藩早年在杭州求学,专攻法律,后以贡生納貲为同知,受聘于直隶督署,成为李鸿章的幕僚。


阿Q和他的时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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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和他的时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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