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心少年
在南京住院的那段日子,我是带着希望去的。
那个时候的我刚过完17岁生日,幻想做完这次手术我就能拜托病魔的缠绕,就能活蹦乱跳地重新回到课堂。
但是那是我做两次手术中失败的那次。我觉得遗憾满满,甚至不愿再想起这次住院经历。我甚至快要忘记因为局部麻醉,而在手术中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刺骨的疼痛。可是到现在,在医院里的那些细碎的小美好却在我脑海里清晰如故。
在我住院的第一天就有一位护士小哥来对我进行信息采集,因为在医院里很多人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啊,这么小的年纪就得了这种病”,所以我把护士小哥这些问题推给妈妈,让她来回答。尽管如此,他依旧冲着我在他清秀的面容上露出温暖的笑容。我只是客气地冲他也笑了笑,但我在内心里是拒绝这个笑容的——当时的我觉得医护人员的笑容都是虚假的。
因为手术过后的几天身体状况会很不稳定,所以每天早上都要测量体温。
而负责每天叫醒我并递给我温度计的人,就是那位护士小哥。
当我还在美梦中,脱离现实的疼痛的时候,是这位小哥一下子把我拉了回来。我轻轻揉了揉双眼,看见在一缕缕阳光照射下,他清秀的脸庞上又泛起温暖的笑容,并递给我温度计,温柔地说道:“来,我们量一下体温。”
如果是个青春期的少女,我猜肯定会喜欢上这个护士小哥。可是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我只想摆脱医院,所以很抗拒医院里的工作人员。
尽管我总是以面无表情的面容回应他,但他依旧每天都回应我温暖的笑容,一天比一天温暖。最要命的是他的工作态度很认真,只要我没量好体温,他就会让我重新测,直到测好为止,尽管他知道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作为感谢这么多天的照顾,我愿意分享我爱吃的蛋糕给他,但是他没接受。反倒是有天晚上,他正巧值班,却给我送来一大罐牛奶。
好吧,我投降了。
我承认我开始收回了对他的排斥,开始和他随便聊聊,聊聊以后的人生。他说,以后小女孩要是当个老师多好。
现在想想,或许是凑巧,我好像是往那样发展的。
再后来,我快要出院的那几天,好像是因为他休班,也很少见到他了。不过那个时候的我的心情,也开始明朗起来。
就像在我左床的50多岁的老奶奶,得了很难治愈的胰腺癌,儿女也不关心,丈夫也偷偷在外私会情人,但只有一个护士小姑娘,细心地照顾她,及时为她换冰袋,打止痛药。又如我右床换子宫癌的中年阿姨,尽管有家人的陪伴,但也整天被自己的疾病无法治愈的噩耗所折磨,也是那些护士小姐姐,陪她闲聊,家长里短,让她忘记了自己可能永远都是个病人的身份。我总觉得这些存驻在医院里的温暖比吗啡阿司匹林要更容易阵痛,更持久。
在心情暗淡的日子里,我们总是从光彩非凡走向黑暗,直至完全被吞噬。可是就是在那些昏暗的日子里,自己也会被点点光芒所照亮。所以我一直很感激,在医院里遇到的那些温暖的美好。
也许人生中,总有一些光亮不被熄灭,就像夏夜里漫天飞舞的萤火虫所散发出的丝丝荧光,永远不会被黑夜所席卷。
无论多么深沉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