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刚毕业的学生过来找我,言谈之间无不对即将跨入的大学生活充满期待。一个要读师范的女孩对我说,以前吧,最不愿的就是将来做老师,但看了您的生活之后,觉得教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我笑笑,这话或许是对我职业生涯最高的评价吧。
回想九年前,师范毕业的我参加过招教考试,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名教师,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似乎一路走来,自己的人生总是这么毫无波澜。
考大学时,爸爸说,读师范好了,我看你以后也就适合做个老师。好吧,就师范吧。妈妈说,女孩子家就不要去那么远了。好吧,那就选个离家最近的师范院校。天知道我有多想要逃离家,越远越好,可是天性怯懦又无主见,终还是随了父母的意愿。
毕业了,爸爸说,那个焦作的学校还是先不要签了,还是回来家里参加招教吧。好吧,那就回来吧。谁知道我曾想过毕业之后宁愿到西部偏远小山村支教,也不愿回来家里。可是,梦想终抵不过现实,我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前方的未知,只好作罢。
工作,结婚,生子。我的人生好像是已被设定好了,按照既定的轨道安稳地行着。无数次懊恼自己的怯懦,但似乎又满足着眼前的安稳;无数次讨厌着自己井底之蛙的见识,但似乎又心甘情愿着被温水煮着的感觉。
好多年来,一直找不到努力的方向。浑浑噩噩地消耗着自己的青春,我不曾满意过压抑的工作环境,不曾喜欢过周围闲言碎语的抱怨,不曾潜心研究过英语的教学,甚至不曾用心爱过我那一群可爱的学生。
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索然无味,此后的人生难道也是如此这般吗?也会惶恐,不知所措,和老公也开始有所争执,生活似乎也充满恶意。伤心,无助,难过,迷茫。
是一个秋天,经历了一场痛彻心扉之后,我似乎突然间明白,我并不属于爱人,也不属于父母,而真真切切应该只属于自己。也是那个时候,突然间觉悟,我该为自己去活,我的人生该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啊!这些年,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做的第一件事是报考驾照,以前从未曾想过的事。一直觉得自己很笨很胆小,谁知竟学的很顺利,畅通无阻拿到驾照,然后熟练驾车直接回老家接孩子,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
第二件事是减肥,产后的肥胖让我几度抑郁。从最简单的做起,一改往日的懒惰和颓废,开始注意运动和饮食,我以为将伴我终生的赘肉竟然真的随着汗水的挥洒而逐渐减下去了,第一次感到驾驭自己的快感。
蓦然明白,生活真的不会辜负你的努力。你洒下的汗水真的不会白费,读过的书也真的不会毫无意义。
也是这时,突然明白该是我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了。我开始重新对待眼前这份工作,它不会让你激情澎湃,但至少保障你衣食无忧。既然没有勇气去摆脱,不如尝试着去爱它。
校园里的柳条抽绿了,桃花开了,月季铺满了,桂花飘香了,突然发现校园的美丽;这群眼前的孩子淘气又懂事着,勤奋又努力着,课堂似乎也融洽了许多;同事之间的单纯和互助,领导也不那么不近人情了,婆婆也似乎更能理解工作上的不易了。
闲暇之余,我也捡起自己一直喜欢的文字,开始用心去品读书里的美好,甚至开始尝试儿时的梦想画画。知道做得很不好很不够,但我依然会努力;知道自己已经浪费掉太多的光阴,所以更加不愿意去虚度。
也是突然觉悟,其实一切并无变化,只是自己心境的不同而已。
人生漫漫,我无力去辩驳大城市与小城的优劣,我无力去经历太多斗志昂扬的精彩和奋斗,我只知道尽力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足矣。
也许我还是那个胸无大志的我,但唯有的不同的是我在苍茫中捡回了那颗被我丢掉的灵魂。生活也许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我已不是那个走在生活之外的我。
我会用手轻轻拂过人生的黯然和沧桑,浅浅踏过岁月的坎坷和沟壑,抬起头仰望湛蓝的天空微微笑,原来,一切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