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朋友们约好,清晨五点出发,去四渡河大桥看日出。
桥离野三关镇不远,是沪渝高速上一座关键性桥梁。全长1365米,桥面与谷底高差达560米,是目前全球深山峡谷中最长的悬索桥、我国第一座山区特大悬索桥,也是我国目前第二高桥【2】。
由于峡谷幽深,两岸跨度大,当年在建设中首次采用了“大跨度悬索桥先导索火箭抛送技术”,并取得成功,开创了世界造桥史的先河【2】。
“唉,昨晚外面歌舞喧闹,我一夜未眠啊!”我一上车就说道。似乎是在为自己头脑昏沉、四肢乏力找原因,又似乎想挑起话题,听听其他人对这种礼仪的看法。
“我也没睡。隔壁的老人走了,我得去守夜。”为我们开车并带我们一起去看日出的一个唤作“狗娃子”的当地摄影朋友随口应着。
“那你不困吗?”我关心地问,实际上是担心开车的安全。
听到野三关这地名就会叫人胆战心惊、浮想联翩,总觉得那是荒无人烟、野兽出没的地方,加上群山峡谷似天堑,定有难以逾越的三关。
的确,在北宋寇准任巴东县令之前,当地人确实是在崇山峻岭中以狩猎为生。寇准到任后劝农弃猎稼穑,教唱《劝农歌》,才开始定居和农耕生活。后人建“劝农亭”以示纪念,“劝农亭”便成了那时当地的地名【1】。
到了清雍正八年即1730年,巴东县衙将距县城西南350里的野三关巡检司移迁至劝农亭,劝农亭遂被“野三关”替代,一直沿用至今【1】。
不管地名如何更改,千山万壑依然如故。现在虽然路况比从前大有改观,但也只是道路增多,一些主路的路面得以改善,四周仍是群山环绕、万壑绵延,道路左弯右拐,时上时下,两侧或大山耸立,或深渊万丈。“野”肯定是野的,但又岂止三关?“三”只不过是泛指罢了。
而狗娃子带我们去的地方更是少有人问津的深山土路。四周层峦叠嶂、路面狭窄、坑坑洼洼不说,关键是汽车行进在黑灯瞎火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我这一声关切的问候好像一块石头压在了众人的心上,空气似乎变得凝重起来。
“不怕,习惯了。看完日出回家补个觉呗。”狗娃子憨憨地笑着说,语气轻松,让凝重的空气稍稍流动起来。
“你们是贵人,运气好,碰到了跳丧。”狗娃子接着说,“我们这儿的说法,出门在外碰到丧事,尤其是老人家走‘顺头路’是好事,看到棺材就会‘见棺升官’、‘见材发财’。”
经狗娃子这么一说,大家兴奋起来。“昨天晚饭后看到他们跳丧了,载歌载舞,还蛮好看的。”我说。
“那个就是撒尔嗬嘛!”狗娃子说,带着一点骄傲的口气。
“什么?我好像听说过,但不知怎么写的。”我说。
狗娃子又说了一遍,并将每个字组了一遍词。说还有另一个称谓,叫“撒叶儿嗬”。
“还得过奖,上过央视呢。”狗娃子继续介绍。“我们这儿的丧事习俗,老人家过世,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就像过年走亲戚串门一样,围坐一堂,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守夜也是大家轮着来,直到下葬那天才算结束。”
“跳撒尔嗬是在相对固定的时间,但丧乐丧鼓几乎时时不断… …。”狗娃子像个导游一样讲解着,还解释了为什么当地人要将丧事当作喜事来办。
后来上网查看,跟狗娃子说得大同小异。因为亡去的老人上无老人、下有子女,自己的一生已尽职尽责,到年老故去,是人的自然规律,是走“顺头路”,是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必由之路。因此,这是一种“喜事【3】。
但当地人将结婚生子也叫“喜事”,所以将走“顺头路”的老人的去世叫做“白喜事”。正因为是喜事,所以就要庆贺,要热闹,甚至连孝堂大门上贴的挽联,也有用红纸写的。不过现在大多是用白纸黑墨汁书写【3】。
一边聊着一边就听见了狗的狂吠声。原来我们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门前有一个坝子,正好可以停车。还好,狗被主人家拴住了。
“我每次来这儿拍日出,车都停在这家人门口。”狗娃子熟门熟路跟我们说,“前面的路车子过不去,我们需要走路了。”
于是,我们带好照相器材与随身衣物和用品,打开手机灯光模式,照亮前行的路。经过一段泥泞狭窄且蜿蜒崎岖的山路,我们终于到达了一个较为开阔的山坡上。
注:文章与图片均为作者原创,转载请注明出处。
图片为2019年夏黎明时野三关四渡河大桥山坡上一景,手机随拍。
【1】参见2017年5月4日万英平登载于《恩施新闻网》一文《野三关千年老街的前世今生》
【2】参见百度百科“泗渡河大桥”、科普百科网“泗渡河大桥”。
【3】参见百度文库《从跳丧舞看土家人的生死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