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土黄色的墙上挂的地牌,明明是烟台街,如今却变成一个景点,被唤作俄罗斯风情街。
我顺着人流,亦步亦趋地向前走着。眼前目不暇接的是一栋栋老旧的苏式建筑,这些白花花的建筑大都经过了数次翻修,改成了一家家饰品店铺与咖啡店。最大的一座塔楼上,红黄绿辉映的彩色玻璃上贴满了宣传海报,只留下边边角角,晃着光,引人遐想。
又向前走了数百米,才看到中央广场,广场外围是一片围在一起的大型建筑,如辐射状对着广场中央的喷泉水池。建筑主为白色,尖顶和屋檐用蓝色点缀,像倒映的蓝天白云。如果这建筑是天空的话,那喷泉水池中的,一动不动扶着水瓶的白俄女人又是什么呢?
清澈的水流从灰色的瓶子中滚滚流将出来,迸溅到大理石般洁白的女人手弯上,不多时变汇聚成一湾小池,聚的多了,便顺着女人的胸脯,腰身,一路流淌下来,落尽蓄水池,隔个几分钟,又复将被抽出,送到那瓶子中去了。
水池的石阶台上坐满了人,有的人呆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雕塑,有的抱着小孩子,威吓着要他吃下手中的东西,有的则是抱着相机走来走去,时而蹲下,找着角度拍几张照片。我恐怕站在那里挡了别人的镜头,便绕过水池,顺着建筑的边缘走着,这样才得以看清楚这些建筑的原貌。
到了建筑脚下,一瞬间冲上心头的,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沧桑感。那个年代留下的不仅仅是风雨的印记,更有我无法表达的厚重,只属于那个时候人们的记忆。斑驳泛起的青灰墙皮,紧闭铁门上的绛红色锈迹,无一不让我感到有趣非常,好像这才是一个老建筑应有的样子。
直到我穿过八座交叉相建的圆柱形石柱,才瞥见角落处有一间小小的水泥房,我本以为是打更人的住所,等我走进一看,房里早已铺了一层厚厚的泥灰,垃圾扔的到处都是,墙的内侧也被涂的白一块,黑一块,依稀还能看见几行类似文字的东西,我本想跃进去看看,后来看了摇摇欲坠的窗框,我还是没有这个勇气,去踏足那里。
等我走到整个街道最大的建筑的面前,也是街道的尽头时,我找了一处石阶坐下,抬头向上看,有几滴水随着风,滴滴飘落下来,不像是雨,我站起身,仰着头,朝水滴的源头走去,那是在这片巨大建筑的背后,或者说它本就是两面的,一面是冠冕堂皇的景色,一面则是一群人的家。
水的源头是一架空调机的外挂,叶片旋转,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极了野兽的喘息声。这是属于一家旅舍的,旅舍门前栏杆上,外挂着满是黄色污渍的白褥子,有的甚至分不清原本颜色,两个中年妇女坐在旅店门口,谈论着外人听不懂的话,时而发出会心的笑声。
他人之陋室,彼之景色。这里土黄色的墙上挂的地牌,明明是烟台街,如今却变成一个景点,被唤作俄罗斯风情街。斑驳的墙皮,在炫目的阳光下,暴露出它脆弱的一面。
我本想从旅店旁的出口直接离开,可是我踌躇了下,又决定重走一遍,从来时的地方回去罢。
我在回去的路上,被一大群游客给挡住了去路,他们是组团来的,还带上了导游。
“这是俄军的司令部,也是指挥所。”
导游把手往上面一指,眼前是一个高高精尖的塔楼。
“哦哦。”簇拥着的人群中先响起几声感叹,便是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有几个女人则拿起手机,扭转身体,迎着光,露出笑来。
“快一点,朋友们,咱们今天还要去好多地方呢!”导游不停地挥着手上的三角旗。
在狭窄的入口处,有人拎着新鲜的蔬菜向家走,有人抱着相机朝外走,两人擦肩而过,谁都没有看谁一眼。
但他们都是向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