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楼道,闻到一股熟悉的饭香味,那是一碗面条汤出锅前淋了香油的特有香味。女儿脱口而出,好香,妈妈我也想吃稀稀的面条汤,我想姥姥了。是的,闻到这样的味道,我也想到了她姥姥,我的妈妈。
在那个物质并不算丰富的年代,一碗淋上香油的细面条汤,通常算是病号饭,能勾起肚子多少馋虫呢,哈喇子都能流出来。其实做法很简单,一锅清汤煮的面条,家里有什么菜就加什么菜进去,一两片就成,如果再能加进一个荷包蛋就更好了,快煮好时加盐,淋上香油,齐活儿。看似简单,端上来,绝对风卷残云般进肚。
我读中学时,要上晚自习,放学时都是伴着黑夜星空的。夏天还好,北方的冬天尤其冷。家门口的那条小巷子又黑又窄,还没有路灯,就凭着前后谁家没有熄灭的灯照亮。每次老爸都在我快到家的时候,领了我家狗狗在巷子门口迎我,然后两人一狗一起回家。刚进家门口就能闻到面条汤里的香油味,只闻到这味道,身上就已经是暖暖的了。这面条汤做着简单,但也讲究个现做现吃,尤其是刚出锅最好吃。妈妈是卡着点做的,我进家门,面条汤出锅。其实那个时间,妈妈都已经很困了,但一直等着我回来,看我狼吞虎咽的吃上汤面,她才肯安心的去睡觉。每次我进家门,来家里串门的邻居起身离开时调侃妈妈,好了,该下中班了。每每我心疼妈妈,让她不必再等我回来时做那一碗面条汤,早早去睡觉好了。妈妈每次都说,天气冷,读书到那么晚,吃碗汤面身上暖和,人舒服些。妈妈如此坚持,我也没再劝她,只能更加努力地学习。
后来,有了女儿,偶尔来不及做饭时,就给她煮一碗这样的汤面,加点番茄进去,红色的番茄,白色的细面条和荷包蛋,加上绿色的小菠菜,不讲营养,仅仅颜色和一股香油味道就已经征服了小娃娃。吃时,筷头儿轻轻一戳,溏心的荷包蛋流出稀稀的蛋黄来,更是让她欢心雀跃。看她埋头吃的狼吞虎咽,我喜上心头,大抵我如女儿一般大时,妈妈也是这样欢喜地看着我的罢。女儿后来也吃到过姥姥和舅妈做的汤面,加上我做的,她做了个评判,姥姥做的最是好吃,妈妈做的总是面条太多汤太少,舅妈做的有点咸。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一一评说时的神态,俨然是个美食家呢。
年轻时总想离家远远的,离开那个生活了十几年没什么变化的小城市。等到做了母亲,才知道,父母对儿女的牵挂随着孩子离得越远,也就变得越浓,浓的化都化不开,变成离家时带的一小罐妈妈亲手做的咸菜,野菜干,爸爸骑车十几里路到农家村头买来的小米,新磨好的玉米面等等。去年爸爸生病,从此再不能春天骑车去采野菜,秋天到田间地头买小米,妈妈说起这些时,心里好难过。在自己家里,做好了晚饭,看着女儿吃着高兴,我落寞地自己叹息,要是姥姥姥爷在咱家就好了,让他们也尝尝。记忆里,妈妈总是隔三差五地去我姥爷那儿,洗洗晒晒的,做一顿好吃的,陪我姥爷一天。母亲无疑是个孝顺的女儿。远嫁的我 ,在这点上终究还是赶不上母亲。女儿这时就说了,妈妈,你放心,等我成家时,就在咱小区买房子,离你近。女儿,等你长大成人时,妈妈尊重你自己的选择,妈妈的爱不会成为你的牵绊,只愿你能闻到这碗面条汤的香味时,想起一个母亲的牵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