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诂是解释古字古言的治学功夫,在后来发展成专门的学科。其根本由来于古人和今人直接的隔阂,俗话说十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着说的是地域上的差异性,不同的地方因其语调音韵不同,同一个字便存在很多种读法。从古到今,字形字体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最早的文字来源于画图,看图识字,像什么便是什么,但是随着发展,象形文字并不足以满足沟通需要,有发明了许多偏旁组合字,有会意、有形声,而且在实际书写中存在因人而异的问题。
如果历史是不发展的,古今文字是不变化的,自然是不需要训诂的,古文古字是不需要解释便能读懂的。但这仅仅是如果,除却客观上的因素,还有认为主动的去改造文字,有人嫌篆文书笔画繁琐书写麻烦而发明了隶书,也有人嫌隶书规整不甚流畅而发明草书、也有人嫌草书狂的没边难以辨识而发明横平竖直的楷书,宋人发明了适用于印刷术的宋体字,今人更是为了推广汉字还去繁就简的推出简体字。
从古到今,改造文字只有一个目的,怎么方便当下怎么来。这就造成很多问题,从小学习简体字的人有一部分繁体字根本不认识,古代传下来的书全是繁体字,阅读繁体字的很多人根本不认识先秦的大篆、籀文,近代才发现的甲骨文总共有五千多字,还有三千五待破译。虽说汉字是一脉相承的,但是中间隔着好几代,真的是一代不了解一代。汉人不能通读先秦经典,故此作传记、注释;唐人又不能理解汉人的注释了,又在注释下面作疏义;宋人既读不懂汉人的注释,又读不懂唐人的疏义。国学发展史,便是从先秦诸子开始,一直出于处于后代解释前代的循环之中。
我们可以把任何一本经典中的注释、翻译放在一边,专读古文来体会一下古人读更古书籍的心理感受。不懂的话是真不懂,不通的话也就真不通,今天我们有大量的资源可以使用,除了每本经典编辑附上去的解释之外,还可以上网查询其他学者专家的解读。绝大多数的古人连《说文解字》都很难保证人手一本,连字典都没得查,能依仗的只有夫子老学究了。
造成古今隔阂的大概是有七方面的原因:
(一)语音发生了变化,据说开国之后,四川话差一点就成了今天的普通话,同样的汉字发音上区别是很大的。
(二)语原上的分化,原本造字表示一个意思,在实际使用中又产生了新的意思,比如一个“打”字,造字是用来表示“击打”的,现在分化出二十多层不同的意思来。
(三)语义上的变迁,这是我们经常说的多义字,有引申义、假借义等。
(四)语法上的改变,有主谓宾的倒序,也有虚字助词等。
(五)字体上的差异,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写法。
(六)假借用法,古文有很多通假字,又借音、借义的,笔者一直认为这是古人的“错别字”,提笔忘字之后,找个读音相同的字凑上去。
(七)习惯风俗的影响,因人而异,因地而异的产生不通的说法。我们今天是叫“年”,在夏代叫“岁”,在商代叫“祀”,在唐虞时候叫“载”,不训诂的话是决然搞不清楚的。
在先秦时期,跟训诂学相关的还有两种思想,一是名实之辩,二是正名思想。因为天下纷争,政令不一,同样的事情彼此有着不同的解释,而且没有一个权威。故此儒家提出了要正名的主义,凡事只能有一个“正”,其他均为异端。概念不定义清楚,各说各的比如谈不到一起。要搞清楚概念,就要进行名和实的思辨,只有名副其实才能名正言顺。这是宏观上的思潮,落实到文献经典领域,便是每一个“字”的名实关系研究,这个字形、字音、字义是否名副其实?
如果不读古书,不看经典,训诂便就毫无意义了。就国学的性质来说,本质上就是以传统经典为主的学问。学习国学而不在根本上下功夫,不过是“练武不连功,到头一场空”罢了。读经的根本是什么?首先得识字,训诂学便是识字学,是解释古文古字的学问。不识字的人,无非是道听一些奇谈,途说一些怪论,人云亦云终究是不会有所建树的。
很多国学班将《弟子规》《三字经》作为国学的基础,实在是大大的不妥,还不如讲讲《说文解字》。周代基础课程从八岁国子入学开始,先学“六书”,分别是:象形、象事、象意、象声、转注、假借,这是古人造字的根本。与今天幼儿园学些数字,汉语拼音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是基础中的基础,知道字是怎么一回事了之后,才能在读经的时候游刃有余。